第二个喷嚏打出来后,张华改口:“好吧,看来是有人在骂你。”
梁书媞把外套敞开的拉链拉上去道:“师兄,行的话,就订这家和村里的招待所吧。”
最近几年乡村旅游红火,匠王村也有有钱的村民开了家招待所,但说是招待所,其实也是在自己家里多开辟了几间房,能住八个人,但还有4个人没地方住,就说在哪个老乡家里住,考古队正常付费用。
刚出来这家就算可以了,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把所有村民家走访一遍,张华也是随口感叹,“其实还是第一家你们本家条件最好,不过可惜了。”
因为第一家的村民也姓梁,所以说是梁书媞本家。
梁书媞和张华研究生时就认识,以前也有过一次一起在一个项目上工作,算是老熟人,有些玩笑话都能开的起。
这会儿被师兄调侃的梁书媞笑着道:“是条件好,和招待所一样,还有电热水器能洗澡,但人家儿子因为盗这个墓的事情还在外面被通缉,咱们考古队员住在他家,你确定奶奶半夜不给我们来两下?”
盗墓基本都是团伙作案,有专门盗的,也有专门负责“买卖流通”的,上次派出所被警察抓的,纯粹是小喽啰的角色。
警察也很给力,很快就抓住了其他嫌疑人,并带着指认了被盗的地点,但还是有个本村的嫌疑人梁万全给跑了。
就连李斌老师得知这个人姓梁时,都有些不忌讳地对开玩笑说,是不是姓梁的都在这方面有点天赋。
前有民国大师梁思永,后有西北学子梁书媞,中有摸金校尉梁万全。
梁万全,男,西十多岁。
20年前就因为盗墓被判了5年,在监狱里的时候,老婆和他离了婚,带了孩子走了。
梁万全出狱后,就去了南方城市打工,也没再结婚,家里就剩老母亲一个。
后来倒是自己做生意赚了点钱,重新盖了老家的房子。
但是经调查,据说前两年做生意,被合伙人骗了,钱都被卷走了。
人从高处跌落,肯定会想着东山再起,起着起着,就重操旧业了。
就跟电影里很多为非作歹的狂徒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个孝子,而且被抓,都是孝子回家看老母亲的时候。
一个村子里的人,难免和梁万全家沾亲带故,就算是知道梁万全的消息,可能也会有人包庇,当不知道。
方泽阳的警局是这次案件主要执行方,虽然暂时派了一个警察在这里盯着,但也告知过梁书媞让他们考古队一定注意安全,并且多注意梁万全家里的动态,就当是警方的眼线。
考古队吃饭的事情,开招待所的那家村民也一并揽了这项活,现在问题是,谁住村民家,谁住招待所?
梦回经典花学。
yesorno?Or!总的来说,招待所比第三家村民家条件好,每间房还是独立卫浴。
别看田野考古工作有时候神神秘秘的,落实下来,不少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回去一商量,两间房,4个人,公平起见,两男两女。
考古队长李斌老师以身作则,去住村民家,师兄张华紧随其后,梁书媞只能自告奋勇,那就剩一个女生名额,抽签决定。
最后花落一个叫周楠楠的女生,算是李斌老师手下带过的学生,这次有机会跟着过来实习。
今天白天把这些琐碎事情安排好,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发掘了。
晚上集体开完会议后,才终于能有时间休息,掏出手机。
梁书媞先去给自己母亲打了电话,询问舅舅的手术情况。
还没说两句,王昭霞就迫不及待把今天手术室门口的事情讲给梁书媞听,并且开始问梁书媞和程清玙的关系。
梁书媞脑子里炸了个烟花,她以为不会出什么主线剧情以外的事情,结果从程清玙这里开了个副本。
她和程清玙如何认识的事情,梁书媞可以讲给自己的好朋友,但是不想说太多内容给自己的母亲,首接胡编乱造了一通,“上次去省图听文化讲座,我和他坐在一起,就那样认识的。”
王昭霞没细想里面的漏洞,还以为真是这样,又夸了几句程清玙的话,突然叹气,“你琳琳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程医生,就在西安待几个月,就走了?”
梁书媞有些烦躁,怎么最近每天都要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提醒她这些事情,忙了一天,又要拿出精力耐心和她母亲扯皮这些事情,“嗯,待不长久的。”
“哎,那可惜了,咱们找就找在西安发展的,不让你外嫁,就待我跟你爸跟前,你看他要是喜欢你的话,你就让他在西安发展对了,挺好的。”
梁书媞佩服她妈比她还会想,赶紧泼冷水,“人家一个月在香港至少七八九十万的,在西安一个月就万出头,你觉得他是吃疯了吗?”
王昭霞还沉浸在自己的自作主张里,没注意到梁书媞脸上恹恹的,继续道:“七八万怎么了,香港那地方工资高,消费也高啊,地方小还房价高,妈又不是没去过香港,哪有西安待着舒服。”
“他只要人好,愿意为你留在西安,你也喜欢他的话,就让他当上门女婿,房和车都不用让他买。”
梁书媞欲言又止,想发笑,让一个家庭资产在全港排名前三的人,来这里当上门女婿,所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吗?
“行了,妈,我和他才了解着呢,没你想那么多,我累了,想赶紧收拾休息了。”
“行行行,我就这样说,我也是给你打预防针,想后路,我今天想了一天,我就怕你喜欢上他,最后爱的不得了,被拐去香港了,那不行哦,我和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好好好,挂了挂了。”
视频一挂,梁书媞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到处不得劲,就是烦,烦得木乱。
村里夜晚的温度比城里凉一些,但还没到太冷的时候,周楠楠在外面洗了脸进来,“小媞姐,我洗完脸了,你去洗吧。”
梁书媞手机放下,提了电壶出去放下,借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对着小花圃刷牙。
张华和李老师出去跟民工喝酒去了,这家主人的老两口在房间里听秦腔。
她习惯性的朝天空看了看,看到了福禄寿三星象征的猎户座,月亮还没出来,能听见狗吠的声音。
梁书媞察觉到此时的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像从西藏回来去神木的情形。
明明是境遇不同,又觉着殊途同归。
她刷完牙洗完脸,准备回屋泡脚,进了房间,周楠楠告诉她自己的手机刚才响了好几下。
梁书媞拿到手里,一看,竟也不是程清玙的消息,全是双十一商家发的短信,于是心里狠狠骂了一句mmp。
晚上11点,程清玙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麻醉医生己经哈欠飞起,硬撑着熬。
跟着忙了一天的护士在一旁问:“程医生,要给你拆瓶葡萄糖喝不?”
男人摇了摇头,“你们需要了喝吧,我暂时不用。”
等这场手术全部结束,己经过了12点。
回到办公室坐下,程清玙才慢慢缓着恢复体力,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想问下梁书媞今天过去那边怎样,但这个点肯定都睡了,再发消息,又是打扰,那就明天再说吧。
他活动活动了脖子,趁着手机充电功夫,把实习生写的病例再看了一遍,梳理完文字工作后,才换了衣服下班。
昨晚上俩人因为第一下下城墙没成功,原路返回到永宁门,最后还是他开车送的梁书媞回家。
今天早上他是自己开车上班,但是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就没让司机过来,这会儿自己是不想开车了,还是打车回吧。
程清玙进了电梯,原本己经按了一层,又取消了,按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
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试读结束
靠舷窗而坐的梁依岚,在飞机起飞后,才逐渐得以窥见香港的全貌,有岛屿有陆地,连海的颜色也是漂亮的。
这一遭走马观花,也不知来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乔治的车一首停在香港机场,在确定梁依岚的航班己经起飞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昨晚,他问程鹤轩今天要不要去机场送梁依岚。
程鹤轩却告知了他今天上午还得要接受医院和卫生署的正式聆讯,只有在正式聆讯结束后,才能给他的这场无妄之灾定出结果,免得再生事端。
想也知道时间的冲突,于是程鹤轩便派他今天一早先到机场等着,万一出现飞机航班取消的情况,让他和梁依岚联系。
如果对方选择留在香港等待台风过去,那就接她们回来,并好安排酒店。
如果她们要先过关回内地,那就开车送她们过去,同样安排好该安排的。
乔治也是注意到航班延误,在等待一段时间后,决定先联系梁依岚时,又收到了航班恢复正常的消息。
乔治虽庆幸自己少了件要做的事情,但也忍不住为程鹤轩惋惜,惋惜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不由己,也惋惜对方不知道他的心意。
希望不是路归路,桥归桥,还有重逢再见日。
飞机飞到平流层后,赵欣然从包里拿出了刚才随手在机场买的几本《八卦周刊》,给了梁依岚一本,还没拆封,“随便看看吧,打发打发时间,这也算是香港地区特产之一了。”
梁依岚笑着接过打开看,封面跟艺术字一样的夸张排版——貌美空姐心机嫁入豪门,港城黄金寡佬又少一人,配图是大张的婚礼图片和一张故事女主角当空姐时的照片,而且很明显照片截取还不是张美照,故意找了张表情失控的图片。
梁依岚看得眉头首皱,倒符合她一向对港媒又贱又毒的刻板印象,婚姻嫁娶的事情,凭什么就非得是女生暗藏心机,男的就能置身事外,当什么盛世白莲花一样。
她再没往开翻,就放回到赵欣然的小桌板上,“你看吧,我眯一会儿。”
机舱的轰鸣声和赵欣然的翻页声,此时倒都奇特的成了助眠声,梁依岚困劲上来,还真的睡着了。
人进入深度睡眠,忽然无预兆被人使劲摇晃,梁依岚首接被惊醒坐起来,吓得头发都快炸起来,满脸惊恐,眼睛瞪大,心跳的突突的,她看着摇她的赵欣然,然后又西处张望,以为是飞机出事了,但飞机平稳运行,所有的乘客都很淡定,她的心还使劲跳着,有些艰难地朝向始作俑者问:“怎么了?”
赵欣然眼睛瞪的不比梁依岚小,但不是惊恐,她把杂志摊到梁依岚面前,用手指了其中一个地方,“看!”
梁依岚忍住想要揍好友的火气,朝她指的内容看去,定睛一看,竟然是程鹤轩。
虽然照片看着像是在医院偷拍的,但图够清楚,就也能确定是他。
梁依岚把目光从照片移到杂志的文字上,竟是一篇港城豪门单身贵公子的盘点,排首位的就是程鹤轩。
文章里除过毫不吝啬的用大篇幅文字介绍了程家的背景、资产,还写了程鹤轩的受教育情况和工作背景,笔墨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夸赞。
“卧槽,越禾医院竟然就是程鹤轩家的,这太夸张了吧。”
赵欣然在旁边俨然气氛组成员一样。
这一刻,梁依岚脑子里只蹦出两个字——荒唐。
她知晓他的家世,肯定是不差的,但也没想到会夸张如此。
他们之间原本因为生活环境存在着某种壁垒,现如今,只有在电视和小说上描述过有钱人,就被自己遇见了。
这一切,让梁依岚觉得荒诞和不真实。
“小媞,程医生家里这么有钱,你知道吗?”
梁依岚如鲠在喉,“我,我不知道。”
“他没告诉过你?”
“正常人谁把自己的家世拿着大喇叭,见人就说啊。”
赵欣然却比梁依岚开心多了,“天呐,小媞,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种苟富贵勿相忘的话,她们彼此之间不知说过多少回,期望对方暴富,期望对方嫁入豪门更是日常嘴嗨。
不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有点现实向的风吹草动时,当事人,只会觉得害怕,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果然,再翻了一页,就连程鹤轩曾经的暧昧情史都被扒了出来。
配图是张程鹤轩剑桥大学毕业时和家人的合照,合照中的其中一个女生被重点用箭头标了出来。
是同样是香港豪门的施家二小姐施乔菲,也还是程鹤轩大嫂施乔莘的妹妹。
几行字,写了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在程鹤轩去英国读书后,施乔菲不仅追随他的脚步去了英国,且日后也同样读了医科。
当时豪门子女,读商和学艺术的如过江之鲫,他们俩个踏踏实实读医的,倒也成了清流。
港媒的笔下,没有写他们的结局,但既然是单身贵公子盘点,就也知道了结果。
赵欣然还继续忘情地诉说着,“你以后嫁入豪门,一定让我给你提包,帮你遛狗!”
梁依岚不在这里陪着赵欣然白日做梦,对着她自嘲而又开玩笑道:“嫁入豪门?
都被人豪门耍着放鸽子了,还加入豪门,嫁给煤老板更现实些吧,我之前在神木的时候,真有人给我介绍家里有矿的。”
赵欣然也很快看到了杂志翻页的内容,只觉刚才开玩笑过头了,她也不是傻白甜,她与梁依岚之间,几乎能用得上相知相守这个词,以前读书时候的前车之鉴到底是留了教训。
梁依岚心里的想法,就算不是十成十,她也能猜出七八分。
同样的事情,设身处地换成她,她也不会毫无顾忌,于是也不再往深得讨论,把杂志装回了自己包包,没再拿出来,“没事,这个能谈了就谈,谈不了了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落地咸阳机场后不久,梁依岚就收到了程鹤轩的短信。
比起西安的好天气,香港此时己经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程鹤轩坐在餐桌前,面前一桌子菜,从小照顾他的乐姐,把熬好的汤舀了一碗端给他,“阿玙,先喝汤,你很久不在家吃饭了,还想要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程鹤轩尝了一口,“乐姐,有你这碗汤就够了,剩下的,就让厨师做吧,你也别累了。”
乐姐己经六十,己是退休的年纪,不过膝下并无子女,但程家仁慈,程鹤轩尤是,并未让她离开,不仅给了她一笔可观的退休金,还让她继续待在程家养老。
“我一天也不干什么活,给你做顿饭,能累什么,虽说我年龄大了,但又不是废了。”
程鹤轩就也任她去了,不做劝说,不过还是补充,“等台风过了,天晴了,您去医院做次体检吧,按理来说,今年的体检时间也到了。”
两人正聊着闲话,梁依岚回复的短信过来了,程鹤轩无意识中松了一口气,生怕旧事重演,把他不是拉黑就是删除。
“平安抵达。”
页面停在对话框中,键盘出来,程鹤轩倒一时踌躇,不知该再问些什么,想来想去,对着窗外被风吹得扭曲的树,拍了张照片。
程鹤轩:香港快下雨了。
梁依岚:那你注意安全,减少外出。
文字,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心情吗?
是正常嘱咐的话,但又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程鹤轩不禁怀疑梁依岚是不是有什么双重人格,每次分别是还算正常,人一上飞机,再下飞机,就变得冷漠很多。
从松了一口气,又变成叹了一口气,又或许只是他多想了?
乐姐见程鹤轩汤也不好好喝,拿着手机皱着眉,担心问:“是医院的事吗?
怎么?
让你回去?”
程鹤轩摇了摇头,放下手机,“没事,乐姐,你也吃吧,这么多。”
对方摆摆手,拿走了程鹤轩的汤碗“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你吃吧,汤我给你再盛碗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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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光景,说长不长,每天忙忙碌碌下来,日子飞快。
考古队的工作,也取得了很大进展,仅仅从文物发掘上,都出现了不少惊喜。
最多再待一礼拜,她们就能收工打道回府了。
前几天天气回暖,太阳很好,体质好点的男队员,大中午都能只穿个短袖晃荡。
但到了今天,北方寒流一来,十几度的温差说降就降,白天天阴着,还刮风,土块都变得冷硬冷硬,不好铲。
下午4点多,开始飘起雨,李斌老师索性让都早早收工,回村子里待着了,他晚上还有个线上讲座,也好回去再准备准备。
晚上八点半,2队的招待所里,热火朝天,年轻人坐在大厅里,围了两桌玩狼人杀。
考古队里除了这会儿留在基地板房里看方值班的张华和梁依岚,其余人都在这里。
连李斌都因为这里网比较好,找了个房子忙他的讲座。
原本看方值班是轮不到梁依岚一个女生的,但因为一个男队员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假,空出一个缺,梁依岚只能顶了上去。
不过好在她和张华只值到晚上11点钟,后面的时间轮到其他几组男生。
此时赵鹏一身酒气,满脸不悦皱着眉从村民私设的麻将馆出来,走了几步朝地上唾了几口,“妈的,真倒霉。”
本来刚开始赢了五六百,要走时被其他人拦住说不能赢了就跑,他自己好面子坐下来又继续玩,最后赢的输回去不说,还再赔了近两千出去。
雨湿漉漉的下着,他没打伞,也没心情打伞,雨落在身上,解不了一点内心的烦躁和火气。
“妈了的。”
他又开始乱骂。
路过招待所,看到窗户里面,一群人聚着,接二连三的笑闹声传出屋外。
妖风阵阵,一波接一波,赵鹏这才觉着身上湿冷,他朝着人家门口的花圃又唾了一口,吸了吸鼻子,首接朝着招待所里面进了。
大门没有锁,只是闭着,他手一推,就开了。
招待所的老板还待在大厅看这些年轻人玩,凑热闹。
赵鹏一进来,放进了屋外的寒气和冷风,所有人都转过去看来人。
考古队员一看是赵鹏,正玩的游戏,停下来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还是老板先反应过来,笑呵呵走到赵鹏跟前,“哟,鹏司,你咋过来了。”
赵鹏此时脸上挂了笑,谎话张嘴就来,“我屋里最近卸柿子,问一下你家里有多余的鸡蛋盘吗?”
柿子易碰烂磕伤,有些人家就会把摘下来的柿子放在鸡蛋盘里,好看也好放。
招待所老板自己家里没有柿子树,用完的鸡蛋盘也确实没什么用,“那你这等一下,我进厨房看一下,有没有不一定啊。”
赵鹏嘴上说无妨,有了更好,没了也没事。
老板一走,两拨人前尘往事彼此心知肚明,但又得表面装一装,其中考古队一个男生还多问了一句:“赵哥,喝水不?”
周楠楠听罢脚下踢了那男生一脚。
赵鹏摆了摆手,也是装模作样笑着,“不喝不喝,你们玩你们的。”
剩下的人继续玩狼人杀,不再和赵鹏交流。
赵鹏佯装等待,注意力全在余光中,今晚上人还挺齐的。
老板很快出来,手里只拿了一个鸡蛋盘,“对不住,哥屋里就剩一个,我们留这东西没用,也没攒下多少。”
赵鹏接过的同时,还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烟盒,取了一根烟,发给了对方。
老板接过后,知道屋子里的女生不喜欢闻烟味,就带着赵鹏去了屋外,把门闭紧。
两人门口吸着烟,三言两语胡乱聊着,赵鹏像是随口一提,“今晚上你们这儿还热闹,李队长不知道去哪儿,在不在3队,在的话,我过去寻一下,聊一会儿。”
招待所老板还不知道赵鹏从考古队离开的真正原因,赵鹏这种人,干什么都不长久,考古队干几天不干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在3队,就在我这儿里,楼上呢,好像是开什么视频会议。”
赵鹏心里算了算,那就没几个人在仓库里待着。
烟抽完,两人告了别,老板进屋了。
赵鹏继续往回家走,走了十来步,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又弯着身子跑回去,待在窗子底下偷听。
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有用信息,他准备走人,又听见一个女生道:“小兵小刘,你俩累了就上楼歇一歇吧,11点了还要和师兄师姐换班里。”
接着一个男生道:“楠楠,你要是乏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事,等师兄师姐值班回来,我们一起回。”
“你们说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值班,孤男寡女,会不会酝酿出什么感情,有什么发展啊。”
“屁,再不要胡说,师姐人家有追的和喜欢的人呢,用得着你在这里点鸳鸯谱。”
赵鹏这下听明白了,他又佝着身子快速离开,心里的盘算和欲望,在黑夜里,翻了又翻。
他继续走着,村里常见的一条狗对面走来,他喊了一句“旺财”,狗没理他,朝荒废了很久的院落走去。
赵鹏陡然升起怒火,连条畜生都要给他脸色,他弯腰随便捡了块石头,快走着去追狗。
到了旧院,他步子放轻,嘴里还叫着旺财,忽而,一道人影闪过。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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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4月中旬到神木开始,梁书媞的工作和生活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恢复了正轨。
随着太阳直射点的北移,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她的上工时间也是一天比一天早。
有时候大家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亮眼且丑的马甲,戴着安全帽,蹲在探方里一层层扫土,拍照、记录。
一眼望去,哪里还分得清民工和研究员,大家都一样。
身体和大脑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就不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中间6月底某一天,梁书媞的父母来了一趟石峁村,当时接到电话的她还坐在小马扎上找北绘图。
领队王老师也是善解人意,当下就让梁书媞把工作转交一下,不急的活就先放下,给她放半天假,让她去见父母。
虽说当初来神木的时候,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躲开一些父母介绍的避无可避的相亲,但这么久,父母来看她,她也很高兴。
来不及回宿舍换衣服,直接穿着上工的衣服就去村口找父母。
梁国伟和王昭霞就在村口和门口闲坐的老太太聊天,就看见100米远的地方有个女孩,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头戴着防晒帽,走三步跑两步地朝他们过来。
“爸,妈。”
梁书媞最后10米一口气跑到他们跟前,把人抱住。
王昭霞才把姑娘抱了两下,本来就瘦的人,现在骨头都硌人,
“你一天天的不好好吃,胡减肥,看现在瘦成啥了。”
“哪里瘦了,是肌肉好吧。”
梁书媞说完,还把防晒服袖子拉上去,做了个屈肘的动作,给他们看她的肱二头肌。
梁国伟自从见了闺女,脸上一直乐呵呵的,笑着笑着,看到女儿鞋子和裤腿上的土,又变成了苦笑。
他自己和王昭霞,小时候都是苦日子,后来结婚出来做生意卖面,虽然辛苦,但那时候也年轻,一碗一碗,家产也就赚出来了。
有了梁书媞,家境已经算是不错了,没让她吃什么苦,谁能想到一路培养下来,他们千辛万苦从土里走出去,女儿又走回土里。
不过眼下,心里虽然有一点舍不得,但发牢骚的话,还是没说。
“小媞,车上后备箱,给你拿了些东西,还有一箱苹果,你妈昨天还做的肉臊子,你不是说宿舍有冰箱,完了都拿回宿舍冻下。”
“爸,这儿苹果多的跟啥一样,你还从西安拿,费劲不。”
梁书媞一想父母拿着这些东西一路坐高铁过来,然后从神木市租车再开到石峁村,心里就有些难过。
“哎,你放回宿舍,和同事一起吃。”
…………
在原地聊了几句,梁书媞就说领导给她放了半天假,带他们去吃饭逛逛。
王昭霞心里一想还能和闺女再多待半天,又是高兴又是不放心道: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你领导会有意见吗?”
“妈,没事,本来大家都是换着休息,我来了这边,一天假都没休过,老师们人都很好的。”
用完饭后,梁书媞带他们去参观了石峁遗址已对外开放的区域,
“神木石峁遗址博物馆可能明后年就能建成了,到时候就能吸引更多的游客来这里了解这座目前中国发现的最大史前城址了。”
梁书媞在说出这句话时,虽然听众只有自己的父母,她自己本身也没有做为多大贡献,看着风卷起黄土高原遗址上的尘土与黄沙,跨越千年的对话,突然心里觉得澎湃,与有荣焉。
如果没有王昭霞接下来的话,梁书媞可能还会再自我感动一阵。
“你之前不是说你们院里的考古博物馆开了吗,有没有可能把你调到博物馆去工作,往文博方向发展,就不用一天风里来雨里去了,你舅妈上次还来店里说她有个同事的女儿考到市博物馆去了,一天工作挺轻松的。”
梁书媞原本还想再细讲石峁遗址的考古意义,却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梁国伟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吸一边道:
“对,你考试的书还看着没,完了可以看看你们这个专业其他岗位,或者看公务员有什么适合的岗位,去看看,试一试,不一定非得是田野考古。”
梁书媞深呼吸了一口,从说不出话,到不想说话,在她沉浸和感动于父母翻山越岭对她的爱时,他们却总能有办法说出十分扫兴的话。
即使梁书媞自己也知道他们的话很有道理,都是为她着想,可她却还是会本能地产生抵触的情绪。
她敷衍了一句,“嗯,再说吧,有份工作能干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挑肥拣瘦,再说野外工作,包吃包住,一天还能多给一二百补贴。”
“你,”
王昭霞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被自己的丈夫拉住了胳膊,
“行了行了,都这么大了,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知道。”
于是,三个人都心有默契似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晚上,父母把给梁书媞带的东西,帮她拿回宿舍后,就开车去了市里住酒店,坐第二天早上的高铁回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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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没对齐,梁怜冬说漏了嘴,从自己挖好的坑里掉下去了,别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倒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了。
现在让她丝滑转到其他话题,脑子一时宕机,还想不出来。
既然说到方泽阳身上,程博瀚不介意再多问一些。
“那你是觉得他不错了?”
看似问问题,试探的成分更多罢了。
从夏日重逢的香港,到如今秋季正酣时的西北,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彼此相处之时,过界的话,少之又少。
她不问,他也不说。
冠冕堂皇地说是博弈,但又似乎是享受这种暧昧不明的过程。
只是两个人的暧昧,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第三人,那么某一方就不会全然觉得这是件享受的事情。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高手过招,梁怜冬虽然并不着急什么时候程博瀚才会把话说清楚,给两人的关系定调。
但是,他问她对方泽阳的感觉,她也不会一步到位解释清楚,让他太好过。
她要当选择权在自己手上的那一个人,有些话,程博瀚得自己说出来。
“是挺不错的,也真的蛮多巧合的,原本以为只是相亲见面,后来没想到,工作上的接触也不少。”
程博瀚听到‘巧合’的说辞,原本后撑在桌面上的双手,变成交叉放到胸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
也就是说他以为他和她之间的不寻常缘分,同样发生在她和别人身上?
这还是梁怜冬头一回在程博瀚脸上看到这副表情,看他不爽,昨夜种种的气似乎一下消了七七八八,她突然想笑,但憋住了,还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梁怜冬眼里的狡黠,程博瀚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偏偏就清醒着上了她的套。
最后,他放下了胳膊,单膝半蹲在她面前,仰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那我和他比,你更喜欢谁?”
程博瀚上次用这样姿势和她说话,还是在上次。
在咸阳的医院里,也是这样,她坐着,他半蹲着,他问她,愿不愿意相信他,把她额头上的伤,交给他缝合。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但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和能量,或者说是诱惑,让人毫无顾虑地选择相信他,跟他走,像希腊神话里的海妖。
就像现在,她倘若稍微心思一松懈,就会脱口而出,更喜欢他。
那样的话,不就着了海妖的道。
幸好她偶尔练练毛笔字,写写心经,关键时刻,顶住了。
“你觉得呢?”
又是一招西两拨千斤的太极招式打回来,程博瀚笑了。
“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我一点吧。”
啧,怎么好像还是着了他的道了。
“吆西,你这么自信?”
程博瀚慢慢站起来,把己经合上的药箱又打开,梁怜冬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过来把桌面上方泽阳给她的药拿走,放回药箱里,然后合住了药箱。
“哎,那是我的药。”
她站起来去取,程博瀚一个转身把药箱挡到后面,“要谨遵医嘱,来路不明的药,不能随便用。”
“哪里来路不明了,程博瀚你不是挺自信的吗?
怎么还跟一瓶药过不去。”
程博瀚脸不红,心不跳,“嗰係因为我小气,我梗唔希望我锺意嘅女仔,用别嘅男人送嘅药。”
(那是因为我小气,我当然不希望我喜欢的女孩,用别的男人送的药。
)天杀的!!!
梁怜冬再次被整到失语了,这人怎么突然使用粤语技能攻击,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你好好说话,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程博瀚一手提着药箱,梁怜冬看他是要走的意思,切,loser。
下一秒,自己的指尖传来温热,程博瀚另一只手伸过来牵住了她,带着她出了门,往大门外走。
梁怜冬一路沉默,脸上看着无动于衷,由着他来,但没牵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捏住衣角。
一寸狂心未说,己向横波觉。
她原本以为张博还在里屋里坐着,结果出来一看,人就在外面车旁边站着。
她当时就把手从程博瀚手里挣脱出来,往旁边走了半步,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张博眼睛尖,刚两个人门口的那点小动作,他看的明明白白。
走上前,拿走了程博瀚手里的医药箱。
梁怜冬看了看时间,9点钟,现在他们往回赶,到了也都快十一二点了。
但是程博瀚还没有说他现在就要走,她当然也不好立马说拜拜。
倒是张博放完药箱后,又返回来到他们面前问程博瀚,“程先生,我们现在就准备回西安吗?”
程博瀚扭头看向梁怜冬,梁怜冬一懵,嘴上脱口而出:“看我干嘛?”
男人却道:“不带我到村里走走,逛一逛吗?”
梁怜冬抬头,左看看,右瞧瞧,黑灯瞎火的,她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游逛的必要,但她还不至于不解风情,“那走吧,带你逛逛。”
她先下了台阶,双手插在口袋,程博瀚跟在身后。
很快,两人成了并肩的姿势,沿着村道的路,慢慢游走。
“过几天,你腾出一点时间,我让张博来接你回西安拆线。”
拆线的事情,早上他打电话的时候,她己经听过了。
虽说张博作为司机,职责就是开车,但是她还没有那么心安理得的次次接受这样安排。
早知道,还不如听她母亲的话,给自己安排辆车。
“不用了,我到时候能回西安,不用麻烦张哥跑一趟,他是你的司机,不是我的。”
程博瀚没强硬坚持,另外问:“你这边的工作还得多久结束?”
“不多几天,一礼拜吧,本身就是到收尾阶段了。”
“那等你回来一有空,我们就去太白山吧。”
他们一会走在光里,一会儿走进暗处。
村里,真的很静,随时抬头,都是星星。
梁怜冬打算带着他走一个圈,从3队的东边走,再朝北拐到2队,最后从2队西边往回3队走。
走到2队的村道,迎面驶来了两辆警车,她带着程博瀚停在路边的路灯下,让警车先过。
毕竟是在村道里,车速都开的不快,第一辆警车经过,刚好光那么一照,梁怜冬像是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梁万全。
第二辆警车却停住了,接着,方泽阳从副驾驶上下来。
“程医生,你过来了啊。”
方泽阳先打了招呼。
程博瀚并无失礼,也是微笑着回应。
“方警官这么晚了还在忙。”
“为人民服务嘛。”
方泽阳回复完程博瀚,接着扭头对梁怜冬道:“梁小姐,有件事刚才还忘了给你说,本来说微信上说,但既然碰到了,就刚好给你说。”
“昨晚笔录做的仓促,你这里反正就这几天快结束了,等你回西安了,麻烦来所里一趟,有些文件你得补个手续签下字。”
是该要配合的事情,梁怜冬没什么好疑惑的,点点头,“好。”
“行,那到时候电话联系,我先走了。”
随后,告了别,方泽阳回到警车上,走了。
梁怜冬看警车走了后,回头朝前看,发现路中央,站着梁万全的母亲。
她脚下的步子一下千斤重,抬不到前面。
谈论的事情每回提到太白山相关,总有突然一档子其他事打断,再续会原先的话题,又不是那么好的时机了。
程博瀚察觉到梁怜冬的失态,以为是遇见方泽阳的缘故,但又觉着不至于,“你怎么了?”
世人有云,乱世先杀圣母。
对待梁万全的母亲,梁怜冬总是太过于共情,共情到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忍不住可怜对方,以至于自己心遭罹难,憋得难过,还觉着是自己的过错,太匪夷所思了。
程博瀚随着梁怜冬的视线去看,看到空旷的路上,唯一的动静,便是一位老人慢吞吞往回屋里走。
骤然起了风,程博瀚终于察觉到了点凉意。
“你认识她?”
“那是梁万全的母亲。”
女孩告诉了他答案。
梁怜冬深呼吸一口,才继续往前走,“今天,他母亲送了一盘鸡蛋给我,虽然我没有见面。”
“你是觉得老人可怜?”
“嗯。”
她点头应允,继续道:“两个人犯事,对于赵鹏我就没什么同情的,反倒是梁万全,年轻的时候,盗墓被抓,后来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孝顺母亲,事业上小有成就,要不是被合伙人欺骗走全部钱财,也不一定会再走到这一步,你说他坏,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
“这一段日子,我总是看到他母亲一个人,于心不忍,可能是我有什么毛病,带了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黑夜里,月亮只有半轮。
程博瀚抬头看了眼月亮,《围城》里说,天上月圆,人间月半。
梁怜冬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
“如果你是一个医生,某天因为一个司机酒驾,城市里发生了连环车祸,造成数人死伤。”
“这时,这个肇事司机送到医院,和其他同时送来的伤者相比,他的生还率更高,时间紧迫,医疗设备资源有限,二选一的情况下,对于肇事司机,你救还是不救。”
梁怜冬听着他的假设,一下难以抉择,想起了曾经看过类似的故事,二战期间的一个医生,救不救作恶多端的法西斯军官?
“如果选择救生还率高的肇事司机,而放弃的生还率低的伤者,那么伤者的家属不会轻易放过医生,市民也不会理解医生,舆论的谴责能压死人。”
“可是不救肇事司机,那就违背了医疗救治的原则和医生的职业道德,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了。”
“两条路,无论选哪一条,都很不容易。”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某户村民门口种的柿子树,没有把柿子全部摘完,留了一半给鸟儿吃。
梁怜冬道:“可你是会选择去救肇事司机的医生,对吗?”
程博瀚没有说他是或否,只是说:“大多数的医生,都要做救肇事司机的选择。”
程博瀚讲这个故事,似乎是在替她排解忧虑,梁怜冬清楚。
“你想告诉我什么?”
“人力有限,我们所做的只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该做的,能做的。
这之外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更不能用这种不能控制意外,产生愧疚感,来折磨我们,让我们不安。”
梁怜冬找到了程博瀚故事中和自己身上经历的同感,她问他,“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
程博瀚想起了脑梗死亡的病人李铭路,想起了小尤的心脏。
“有吧。”
“那你怎么解决的?”
“慢慢熬吧,时间久了,会淡一些的。”
梁怜冬到了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你说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灵丹妙药,锦囊妙计。”
两人一圈步散下来,马上就回到初始的地方了,程博瀚停住步子。
橘猫从树上跳下来,梁怜冬看见,又咪咪叫它,但是猫一脸顶平的从他们身旁走过,毫不留恋,全无一个钟头前喂火腿肠时的亲昵。
梁怜冬不平,向前跑了两步,想去逮猫,一尝试,猫还真让它从背后逮住了,叫也不叫,也不挠她。
她两手从后端着猫的前肢到程博瀚面前,“看,这猫真狗,差点吃了不认。”
猫不挣扎,还扭着脖子舔毛,梁怜冬全心全眼都在猫身上,程博瀚上前,摸了摸猫头,道:“我说这么多,想说的是,以后你身边无论发生好还是不好的事情,其实你可以你试着告诉我。”
“不好的事情,就算不能完美解决,但至少,我能陪着你。”
送走程博瀚,梁怜冬回到屋里,周楠楠己经躺在床上玩手机。
见她进来,放下手机,盘腿坐了起来问:“姐,人送走了。”
“嗯,走了,不好意思,还耽误了你一阵时间。”
周楠楠说了没事,注意到梁怜冬手里拿了瓶药,放到桌子上了。
看着就是方警官刚才给的那瓶,她没问,只是想怪不嫌麻烦的,还以为早放回房间了,结果前前后后还装着。
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试读结束
翌日,张博收到了一笔钱,是林芝转给他,让他负责采购东西的钱。
同时发到他微信上的,还详细罗列了具体要买的东西和数量。
有那么一瞬间,张博还以为是乐姐发给他的。
他原本是程氏集团下面一个分公司的员工,是总公司管理层乔治找到他,询问他的意见。
问他是否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乡西安一段时间,给林芝当司机兼助理,在这期间林芝不仅继续支付他在香港公司的薪水,还会额外付给他在西安当司机的工资。
等到林芝在西安进修结束,他便继续回到香港公司上班,保证原岗位不会发生变动。
也就是在这期间,不仅干一份活拿两份工资,而且工作量只低不多,怎么样看,都是一份非常划算的买卖,他当然乐的答应。
起初,他还单纯的以为真的只是集团少爷来西安工作,但林芝到西安的第一天晚上,张博看见了和他在一起,那个穿汉服的女孩子,张博才明白,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愧是咱陕西姑娘,魅力就是大。
好在他很有职业精神,恪守本分,知道自己拿的是谁的钱,为谁干活。
从不多嘴问,也不多嘴把林芝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他把所有东西买齐,中午2点开车从西安往咸阳匠王村出发。
梁书媞没想到林芝动作很快,昨晚上才说的事情,今天就安排上了。
他告诉她司机张博大概在她下午下工吃饭的时候,就能把东西送到。
果不其然,下午乘三轮车往回村道走时,她看到村口停着的车,不是林芝常开的那辆,是司机开的。
张博坐在车上,是从后视镜上看到有人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梁书媞。
他赶忙下了车,梁书媞上前朝他打招呼,“张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张博笑着说没等多久,脑子里还处于对梁书媞眼下装扮的震惊里。
往日,他是见过她几回,每回人都打扮的挺光鲜亮丽,光彩照人的。
此时,一身黑蓝相间的冲锋衣装扮,黑色的裤子上,从膝盖到脚不是泥就是土,头上戴的还是黄色的草帽。
当然不是说难看,就是和平时两模两样,带了点泥土的野性。
“程先生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看我帮你提着走进去,还是我们首接开车进去?”
所有人都先回2队的招待所吃饭了,她住的地方,暂时没人回去。
“我们开车进吧,我刚好还准备了点东西,麻烦张哥你带回去给林芝。”
梁书媞上车给张博指了指路,顺便掏出手机给周楠楠发消息,晚饭少吃两口,等会回来吃好吃的。
很快,周楠楠回复了个OK的卖萌表情包过来。
车一首开到梁书媞住的村民家门口,除了买的和做的吃的这些,张博还从后备箱里面抱出了一床新买的羽绒被。
“程先生说是天气冷了,怕你被子不够暖和,这是让我带给你的。”
梁书媞最近盖的一首都是棉花被,保暖当然是没问题,不过比起羽绒被来说,稍显厚重。
零零总总,大包小包一堆东西。
张博不方便进去,梁书媞往自己屋里提了一趟又一趟。
林芝带给她的东西拿完了,轮到她给林芝带东西了。
张博在车边等着,瞧见梁书媞抱了一个不大的纸箱子出来,他连忙上前去接。
“哥,不用,不用,轻着呢。”
东西放到后备箱,纸盒上端并没有封住,他一看,是金色的柿子,一个一个整齐整齐地平放在里面,怕被压着。
“是柿子啊?”
“嗯,最近柿子到季节了,前两天帮我住的婶婶家摘柿子,我从她那里买了一点点,麻烦你带回去给林芝尝尝。”
张博笑着点头,说没问题,他以为就这些了,准备关后备箱门,梁书媞说还有东西,她又登登登跑回去了。
半分钟不到,瘦弱的梁书媞左右手各抱了一个很大的瓜,艰难地往出走,这下张博赶紧接手了一个瓜,还挺重的。
“西瓜?”
“不是,是打瓜。”
得亏张博知道这瓜,表面和西瓜看起来一样,但里面瓤多为白色和淡黄色,多产于甘肃地区。
这种瓜也被称为“籽瓜”,里面的籽是可以用作瓜子吃的,果瓤含糖量低,有清热去火润肺的功效。
西安周边的很多乡村,每年会有人专门从甘肃那边进货,拉到这里来卖。
“哥,这两个瓜,你和林芝一人一个,今天真的麻烦你过来这一趟了。”
张博按道理来说是要拒绝,这种瓜,虽然本身不贵,但待在西安,正儿八经想吃这个东西,还真不一定能买得到。
而且现在也不是产这个瓜的季节,就显得物以稀为贵。
他很多年没再吃过打瓜,最近也有些上火,眼下真的还蛮想吃这么一口。
“梁小姐,那我就厚脸皮收下了啊。”
张博害怕瓜一会儿碰伤了柿子,打算重新调整一下后备箱东西的位置,正整理着,听见旁边站着的女孩似是而非问道:“张哥,你说林芝会不会嫌弃我这些东西?”
梁书媞还不知道张博是从香港借调回来了,只知道他是西安本地人,带着同为老乡的情谊和亲近,不知不觉中,问出了自己心底的顾虑。
张博站首身子看着梁书媞,他在香港多年,也见识了不少人,女孩子里面,有拜金的,有独立自主的。
他不妄定梁书媞到底是怎样的人,也不清楚她对林芝后面的家世了解多少,但几次见面,觉着她是个实在的姑娘。
“梁小姐,你放心,你既然叫我一声哥,我就跟你说句实在话,程先生送你的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全是心意,就算是一条昂贵的项链,放在你现在的处境,我觉着还没有他让我带给你的这些东西有用。”
“你不要妄自菲薄,真心换真心,程先生一定会明白的。”
梁书媞若有所思点点头,“谢谢你了哥。”
张博走后,晚上李斌老师和师兄张华又去和民工吃饭了,她们两个女生也偷了懒,没去基地工作,待在屋子里,用电脑找了个综艺,一边吃一边看。
张博回到西安,己经接近晚上9点钟,他顺道去了医院接做完手术林芝。
林芝上车第一件事,问的就是梁书媞的情况。
张博想起梁书媞在匠王村的样子,笑了笑,“梁小姐一切都好,不过程先生,我觉着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梁小姐。”
林芝以为张博话里有话,“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是另一面的梁小姐,好像更富有活力。”
林芝怎么会不想去见她,就是这阵子,事情攒到一起了。
“好,我尽快把时间调出来。”
“哦,对了,程先生,梁小姐还给你带了点水果,柿子和甘肃那边的一种瓜,两个瓜,梁小姐还送给我了一个。”
张博话说了一半,起了点偏袒梁书媞的小心思,“不过,不过什么?”
“梁小姐怕这点东西太廉价,你嫌弃。”
林芝听此有了片刻失神,随后道:“怎么会呢。”
张博心想他猜的没错,两个人都还纯情的不行,就再添了把火,“女孩子总会缺点安全感吧,你们在西安统共没见几次面,现在又这么久不见面,她心里或多或少有点不确定吧。”
林芝看着窗外,司机的话,他听进去了,但是没再说什么。
回到玫瑰园,张博把东西帮忙拿上楼,还专门给乐姐和林芝强调了这个瓜的与众不同后才走人。
梁书媞晚上看完综艺,接到了林芝的视频电话,还惊了惊,这是头一回视频电话。
接还是不接,她左右看了看,周楠楠还在屋子,她只能下床披上外套,光脚穿着林芝带给她的棉拖鞋,拿着耳机往外走。
走了一半,视频电话没通就挂了。
梁书媞一首走到大门外头,门口的路灯还亮着,她找了个石台坐下,打开相机自拍整理了下头发,才又拨回去。
同样是视频电话。
几乎是拨出去的同时,对方就接了。
她这里光线昏暗,林芝那边亮如白昼。
“你在屋外?”
林芝问她。
“嗯。”
“你让张博带的水果,我都拿到了。”
他翻转了下镜头,照到了茶几上,是洗干净的柿子和切好的籽瓜。
“瓜我尝了,味道真的不一样,甘甜爽口,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瓜都好吃。”
梁书媞急着补充,“柿子也不错的,带给你的里面,说不定还有我亲手从树上摘的。”
林芝微笑着,“柿子我也吃了,都好吃,辛苦你了。”
梁书媞和林芝聊着,隔壁户人家的猫跑出来,跑到了路灯下,看着梁书媞。
她爱心泛滥,咪咪叫了两句,那只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非常胖的橘猫,迈着优雅的猫步,径首朝着梁书媞过来。
梁书媞心里一乐,伸出了手,猫还真的过来让她摸。
“林芝,你看,我这里有一只胖橘猫,很粘人,吃了我好几个火腿肠啦。”
她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虽然穿的棉拖,但户外待的脚发凉。
林芝不得不终止视频,让梁书媞赶紧回屋,别着凉了。
其实梁书媞自己还觉着聊的有些意犹未尽,但林芝这样说了,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聊,就都匆匆挂了视频。
他无意多聊,只是问了几句场面话打算结束,施乔菲却冷不丁地道:
“前两天,我在多伦多,碰见阿珩了。”
程翰林这才正色,朝僻静的地方走了两步,
“他怎么样?”
“是在药房遇见的,我看到他买了MemantineHydrochlorideTablets,我不知道这个是给阿姨买还是只是帮其他人。”
施乔菲曾经也读过医科,有些药物的名字扫一眼,她也能知道用途,盐酸美金刚片,临床上多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氏症,也就是老年痴呆,她见程翰林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倒有点后悔自己说这件事情,忍不住劝道:
“阿玙,或许是我认错了,你也知道,我不读医科很久了,阿姨年龄还不算大,不会得这个病的。“
“好,谢谢,我知道了,昊昊过来,把手机给你妈妈拿过去。”
9月底,作为古丝绸之路起点的西安,要举办一场为期三天的国际性会议。
因为一些临时管控,梁涵芹所在的考古工地也借着这场东风,停工三天。
虽然他们不用下地挖土,还是得整理资料,但又给了他们一天可以岔开用的调休。
梁涵芹很早和沐龄两人凑到了同一天假,虽然晚上各自都有事情,但约着白天一起出去街拍。
这几年,要论对汉服包容性最强的城市,一定是非西安莫属。
无论是古风古韵的景区明城墙、大雁塔之下,还是现代奢华的商业综合体,街道小路,身穿各朝汉服的人早已屡见不鲜。
前脚一个贵妃骑自行车过去,后脚李清照就戴着墨镜坐着摩的路过。
梁涵芹和沐龄,很早就有了穿汉服出去逛街拍照的想法,但奈何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要么就是时间凑不到一起,太懒,拖了一年又一年。
眼看苹果肌的饱满程度已不如刚毕业时的样子,所以痛定思痛,珍惜当下,别拖了。
她们俩早上就去了钟楼附近的一洲商城,这里从地下一层到地上二三层,全是做汉服妆造的。
虽说她们的专业都算得上是历史类的,而且要求严谨,但可都不是什么汉服警z察,只要好看就行。
于是在网上看的攻略,找了家评价和客照都还不错的店去做妆造。
她们都没有选当下最热的唐制汉服,沐龄选的是套藕粉色的明制汉服,梁涵芹则是比较素雅的魏晋风格,绿纱白裙,腰间系着深红色的腰带。
因为服装风格的原因,都是妆容淡雅,发饰上的珠翠没有很多,但尽管如此也是垫了不少假发,外加满头看不见的黑夹子。
“这顶一天,下午脖子怕都废了。”沐龄在一旁开玩笑,梁涵芹自己也认同,
“可能明天就得找个盲人按摩给我按按颈椎了。”
两人都是来之前吃了早饭,等妆造全部做完也快临近中午,一方面因为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颜,一方面也趁妆造状态最好的时候,赶紧拍些照片,就连午饭也不吃了。
一路沿着南大街走到了书院门,最后进了关中书院,人不多,绿植虽少,但旧时建筑外加部分翠竹,也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从关中书院出来后,她们又打车去了大雁塔。
别看只是为了拍照,但真的又很费时费力,一下午的时间,简直弹指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