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谦说道，“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常理，可是我爹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和阿苗也长大了不能再依附二叔家过日子了。”

姜谦紧接着又说道：“过两年两个堂弟也该娶妻了，我和阿苗继续和二叔一家住在一起总是不便，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叔一家考虑。”

李佩兰的大儿子只比姜谦小两岁，眼看着就要说亲了。

要是两家继续不清不楚的住在一起的确不方便，的确不太好娶媳妇。

风向立刻就变了。

“阿谦说的也有道理，两家继续住在一起的确不太好，他的腿瘸了也不讨好娶媳妇，传宗接代的事还得是阿飞他们兄弟。”

“这年头娶媳妇多不容易啊，好一点的姑娘讲究着呢？”

“可不就是，换做是我姑娘，我也得考虑考虑。”

“……”

这下就连李佩兰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半晌后，她笑了笑，“难得阿谦还能为你两个弟弟着想，既然如此二婶也不说什么了，不过你奶奶年纪大了，不好搬来搬去的，所以这房子必须给我们二房，你也不想你两个弟弟没房子成亲吧！”

“我呸，你怎么不去抢，房子是我爹娘留给我和哥哥的，跟姜虎姜飞有什么关系？”姜苗气呼呼的说道。

姜永国不乐意道：“大人说话，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

“二叔，阿苗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房子不能给你们，因为这是我父母留下来的东西，我身为儿子理应守护。”

话锋一转，“虽然房子不能给你们，但是家里的地我愿意让出来，二叔二婶想买也好想租出去也好，盖两间房子是不成问题的，再说也没有让新娘子住旧房子的道理。”

姜永国是个怕媳妇的，家里的地除了五亩上等田自家种着，其他的都给了李佩兰娘家兄弟种，就算是分家估计也要不回来，干脆就不要了。

这件事只有姜家的人知道，村里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族里早有规矩，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买地的，就算是卖也只能卖给自己的族人。

要是违背的族规，轻则打一顿，重则可能会被赶出村子。

姜谦料到李佩兰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

果然，李佩兰气的的脸都绿了。

最后，在村长的主持下开了祠堂。

姜氏祠堂内，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威压扑面而来。

这样的场景也就只有在每年过年的时候才有。

姜谦站在中央身体挺直，一身打补丁的长袍穿在身上，不见半分的窘态，儒态尽显。

几位族老悄悄的对视了几眼，眼中多了几分满意。

姜苗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有些自责，“大哥，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不是你的错，即便是你什么都没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其实这个家早该分了。”

如果早点分家，阿苗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姜苗见大哥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自己，想到分家反而高兴了起来，“大哥，我觉得分家也挺好的，我有的是力气，等分了家之后我去种地，一定能够养活得了大哥的。”

不包括那个坏蛋。

那个坏蛋，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打她，回头再跟他算账。

排位前，姜族长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几位族老先是将姜永国骂了一顿，又将姜谦骂了一顿。

但是姜谦心意已决，一定要分家。

这时，年纪不大辈分最大的七叔公问道：“阿谦，你真的想好要分家了？”

姜谦动了动嘴唇，“想好了，请几位族老看在我死去的爹娘份上，可怜可怜我们，给我和妹妹一条生路。”

这样平淡的语气让李佩兰火冒三丈，“什么叫做给一条生路，我和你二叔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还错了？”

“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我……”

“不活就去死，在祠堂也敢哭闹，来人给我掌嘴。”七叔公话音一落，立刻有人上前，不顾李佩兰的哭泣打了她两巴掌。

李佩兰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吓得姜永国和姜老太瑟瑟发抖，不敢言语了。

姜苗星星眼的看向七叔公，她决定了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七叔公。

七叔公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多好的孩子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么会想分家。

“姜谦你继续说。”

“谢七叔公，当年爹娘死的时候，二叔二婶说过会好好的照顾我和妹妹，可没过多久他们家把我们赶到了后院。”

“这几年，我和阿苗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奶奶也看在眼里，但是奶奶却从未站在我们这边说过一句话，即便如此我和阿苗也从未怪过他们。”

“可今天，二叔为了两个鸡蛋就要把我打死，之前还想把妹妹卖给张老三，再不分家我和妹妹怕是都要死于非命。”

姜谦拉着姜苗跪下，“求族中主持分家，分家以后我和妹妹饿死冻死也和二房没有任何关系，将来也绝不会怨族里一句。”

姜谦磕完头发现妹妹傻傻的，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服。

姜苗立刻反应过来，“求叔公伯公成全。”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咚！”

姜谦：“……”

倒也不用可得这么实在。

姜苗：只要能分家别说是一个头了，十个头她都磕。

这声音如同钟声传入众人心里，让原本想要出言劝和的人顿时闭上了嘴。

姜族长看到这一幕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看向了辈分最大的七叔公，“七叔您看呢？”

“按理来说，阿谦爹都死了，也该分家了，再说这都离心了，再绑在一起也没什么用。”

七叔公人比较直，但是却很讲道理，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点头了。

姜老太婆娑着泪眼，“七叔，可不能分家啊，这要是分了家，我到了地底下怎么和永国爹交代啊。”

李佩兰有自己的打算，“分家就分家，不过房子必须归我们二房。”

姜老太扭头看了李佩兰一眼，难得硬气一回，“分了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佩兰却不怕她，反正都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不分家也不行了，不如为自己争取一点实际的。


伙计等两人闹完才拿着收据上前。

伙计还担心洛廷烨不买了，毕竟杨柳镇就这么大地方，买车马的人家一年到头都是有数的，好在洛廷烨看到收据后就付了钱。

“我们还需要一辆马车。”

伙计眼睛一亮，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掌柜的说一个月内没有业绩就要开除他，没想到一来就说这么大的生意，老天爷是看他可怜让他们来搭救自己的吧。

伙计连忙将这件事告诉了掌柜的。

掌柜的听说有大生意后，急忙跑了出来，看到洛廷烨更是眼前一亮，凭他做生意多年的眼光，此人绝对出身不凡。

考虑到是来运送货物的，姜苗想要买一辆大马车。

但是大马车的价钱不是一般的高。

最后在双方激烈的讨论下，姜苗买了一辆相对不是那么大的马车，用来运送粮食是没有问题的。

车行好久没有这么大的生意了，掌柜的一高兴还送了两匹马鞍。

这让有些肉痛的姜苗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表示以后有机会还来光顾他的生意。

掌柜的也高兴，虽然不认识这两位公子小姐，但是看那位公子的气质举止，很有可能是大家族出来历练体验生活的公子，和他打好交道以后绝对不愁生意。

从车马行出来，两人又去了一趟酒楼。

河湾村虽然属于杨柳镇辖下，但是在比较偏远的地方，相比于白马关镇，杨柳镇距离河湾村的距离不是一般的远。

之前姜苗没有想过要把福禄米卖到这个地方来，主要是考虑到脚力的问题，但是现在有了马车就不一样了。

去了五家酒楼，只有三家达成了合作，预定出去十袋福禄米和八袋福禄面，明天交货。

姜苗看着签好的订单，高兴到飞起。

照现在的速度他们很快就能攒够去县城的钱了。

契约上的洛廷烨名字，龙飞凤舞，浑然天成，比大哥写的要更加有力道，姜苗问：“你的字竟然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和我大哥一起抄书呢？你的字写得这么漂亮，赚的钱一定不少。”

洛廷烨慵懒的靠在车厢上，“我没那个耐心，再说了抄书哪有和你做生意赚钱多呀？”

姜苗笑容一僵，“对呀，我都忘了还要和你分钱呢。”

钱又要少了。

洛廷烨:“……”

路过书店的时候，洛廷烨提议进去看看。

相处了这段时间，姜苗觉得洛廷烨不喜欢看书店卖的书，而是喜欢看从神秘小镇带来的书，自然也不会买这里的书。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洛廷烨进去后竟然一下子选了五六本书，精致的书皮，装订的十分完好，看上去就很贵。

姜苗心中警铃大震，连忙拦住了他，“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看书吗？”

洛廷烨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姜苗，轻松的躲开了，“我不看，你大哥看，他不是要考科举了吗？不看书怎么行？”

姜苗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买给大哥的，动作一滞，“就算是给大哥买，也不用一下子买这么多吧。”

这么多书要十几两银子呢！

他们才挣多少啊！

真是个败家子。

除了书以外，洛廷烨还选了两根笔一刀纸，看的姜苗心里那个肉疼，一个劲的说够了够了。

掌柜的笑容如菊花般灿烂，“客官好眼光，这可是本店新到的半熟宣纸，用来写字书画最合适不过了，这种纸色泽均匀不褪色，笔迹分明，不晕磨，是上等的好纸啊！”

眼看着洛廷烨心动了。

“掌柜的你别说的，敢情不是你花钱。”姜苗不太高兴的说。

洛廷烨最后还是又买了两刀纸。

“别买了，够了够了。”

姜苗干脆抱住了洛廷烨，“不许买了，再买就没钱了，大哥还要看腿呢！”

姜苗干脆挂在他的身上。

随着她忽上忽下的动作，洛廷烨身体在某一瞬僵住了，俊脸浮现一抹绯红。

姜苗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再买了，再买就要没钱了。

“傻丫头你最近吃什么了，越来越重了，好了好了我不买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买给我的。”

姜苗叉着腰，胸前的位置凸起了圆滚滚的包子，语气凶巴巴的，“我大哥一下子也看不了这么多，我看就是你败家，我们赚钱多不容易，不知道省着点。”

洛廷烨盯着她的脸，视线微微下移，脸上的潮红隐隐有升起来的趋势，果断的避开了视线。

姜苗以为他臣服了，得意了，可是在付钱的时候又肉疼了。

好不容易挣的钱花出去一半。

“掌柜的，我们买的东西多，你能再送我一些纸吗？”

掌柜想了想又拿出了几张纸给她。

姜苗的心勉强抚平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姜苗一直没有说话，鼻子都能够拴一头牛了。

“怎么还在怄气？”洛廷烨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副欠揍的样子。

姜苗冷哼一声，不理睬他。

洛廷烨继续赶着马车，“你该不会以为凭你大哥的聪明学识，很容易就能考中举人，然后一路考中进士吧。”

难道不是吗？

大哥从小就聪明读书也远超同龄人，要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考中秀才呢？

洛廷烨看出了她的想法，“你大哥的确聪明，但就是读书不太少了，在整个杨柳镇他的学识也算是排得上号了，但是如果想要考中进士，要和成千上万的读书人竞争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洛廷烨难得认真，“你大哥读的书不够，即便他再聪明，见识也是有限的，跟那些世家出身的子弟是没办法比的。”

姜苗渐渐的被他说服了，认真的问道：“那我岂不是要给大哥买好多好多的书？”

“倒也不用，等你大哥考中了府学，就不需要你买那么多书了，府学里面有的是书让他看。”

还好还好！

还以为要把整个书铺的书都买下来呢？

姜苗也不生气了，学着他的样子，坐在马车外面，“你的字也很好看，想必也读过书，你为什么不和大哥一样参加考试。”


“怎么可能没有呢？一定是你们看错了，没有粮食，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七叔公的大重孙子姜宁没好气的说：“厨房有两碗米，还有一碗面，其他的地方没有搜到一粒粮食，院子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姜飞焦急的问：“有没有搜的一些漂亮的瓶瓶罐罐的东西，闻起来香香的？”

姜宁不喜欢姜飞那副样子，说道：“漂亮的瓶瓶罐罐倒是没有，不过在阿苗的房间倒是看到了几个小盒子，是用木头做的，里面还有一些膏状的东西，闻起来的确是香香的。”

“那是洛兄的朋友从外地带回来送给阿苗的，整个杨柳镇都没有，二婶总不能说这也是偷他们家的吧。”姜谦不慌不忙的解释。

李佩兰慌了，“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检查的不仔细。”

能够被族长选出来的，都是村子里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李佩兰这话不只是在质疑姜谦，更是在质疑他们。

闻言，几个青年都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李佩兰却管不了那么多，推开的众人就跑向了后院，这地方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她里里外外就连地窖都没有放过，检查了好几遍的确是一粒粮食都没有发现。

不过她也发现了问题，“一定是你们两个把粮食藏起来了，要不然的话，后院怎么可能被打扫得那么干净呢？一定是你们做贼心虚。”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表情都变得十分的微妙。

这明摆着就是无理辩三分吗？

正在这时，不知何时离开的姜苗和洛廷烨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姜虎，他上去一把按住了姜苗手里的粮食袋子。

“好，你个小丫头，骗子胆子肥了是不是，竟然敢拿我家的粮食。”

姜苗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快速的跳到了洛廷烨身边，大声喊道：“大家可听清楚了，这粮食是二叔二婶家的，地窖里还有不少粮食，他们家的粮食根本就没有丢。”

姜虎并不知道姜永国和李佩兰来大房的事，听到这句话，像是看傻子一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家的粮食才没丢呢。”

李佩兰姜永国心道，完了完了！

姜飞见状干脆溜了。

“大家可都听到了，他们家的粮食没有丢。”姜苗瞪着李佩兰，“二婶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们家的粮食没丢，却要诬蔑我和大哥偷了你家的粮食呢？是看我和大哥好欺负吗？”

李佩兰和姜永国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也有些站不住脚。

姜村长脸色铁青，生气的是夫妻二人三番五次的闹事不说，还把众人当傻子。

“行了，既然粮食没丢，那就这样吧。”

“不行。”

姜苗开口道：“他们三番两次地来家里闹事，这一次共是污蔑我们偷了东西，如果让他们得逞了，我和大哥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今天这个事情，如果二叔二婶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话，那么我就去官府告状，说他们污蔑我。”

姜村长生气了，姜永国和李佩兰虽然做的不对，但是作为一个晚辈如此咄咄逼人也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他们做的虽然不对，但是你做的也未必就对，既然是去县城里挣钱做生意，那为什么不和村里人说一声，反而每天早出晚归的这不是惹人怀疑吗？”

姜苗被气笑了，严重怀疑村长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了。

“分家的时候，村长也是在的，我们家没有地，我大哥的腿瘸了，再加上之前受伤了，我要是不出去找活干，全家人都要喝西北风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和你汇报就对了嘛，难不成这就是他们来找我们麻烦的理由吗？”

姜族长额头上青筋暴露，“你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洛廷烨见姜村长拿身份压人，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笑，“姜村长，这件事情和辈分没有关系，即便是到了官府，官府也不会因为辈分的高低而有丝毫的偏颇，依我看来，整件事情就是姜永国夫妻为了钱财不惜污蔑自己的侄子侄女，你身为族长加村长，应该主持公道，而不是混淆视听，长此以往，岂不是尽失人心。”

姜村长脸色铁青，自从他担任族长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即便是七叔公和九叔公要给他几分面子。

七叔公叹息了一声，开口了，“族长，我觉得这位洛公子说的有道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传出去会让人觉得我们姜氏一族不辨是非，时间长了，就算是族人也会有意见。”

姜村长面露不悦，不情愿的低了头，“七叔说的是，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

九叔公站出来打圆场，“族长也是被永国两口子给气到了，他本来是想要处理的，只不过是想着家和万事兴，但是族长有些风气不能纵容，今日的事情，如果被永国他们两口子得逞了，两个孩子给受多大的委屈呀。”

“九叔说的是。”

姜村长一脸黑的看着姜永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们两个混账东西，作出今天这等丑事，丢进了姜氏一族的脸，还不快给苗丫头谦小子道歉。”

姜老太含糊的说：“他大伯，怎么能够让两个孩子给长辈道歉呢？我看今天这事就是个误会，她二婶也是太着急了，我看就算了吧。”

七叔公怒喝：“陈氏，还没说你呢，他们两口子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姜老太被骂得一激灵，七叔在族里的威望很重，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她，每每看到她都没有好脸色，所以这会儿她也害怕了起来。

七叔公轻哼，“两家本应该凑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之所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有很大的关系。”

姜老太把头压得更低了。

“二叔二婶，这是想去哪？”姜苗叫住了想要溜走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