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哀家也不知，那还魂丹一直是皇帝在保管。

“若当真在宫中失窃，确实非同小可，待哀家问问皇帝再说。”太后沉吟片刻开口。

差人送走楚凉之后，她便去找了皇上，询问还魂丹的下落。

“母后问这个做什么？”皇上眼中满是怀疑。

“哀家听闻这东西丢了，可是真的？”太后继续问道。

“是皇弟同母后说的吧。”皇上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哀家知问你，是不是真的？”太后有些不悦。

“这件事朕自有分寸，母后无需多问。”皇上出声道。

“怎么，皇帝这是嫌哀家多管闲事了？”太后愈发不悦。

她当初不满皇上登基，便是知晓他多疑的性子。

只是可惜，楚凉无心皇位。

“儿臣不敢。”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还是没有直面回答太后的问题。

太后冷哼一声，甩袖不悦离去。

偌大的金銮殿内。

皇上眼神寸寸发寒，“二十多年了，母后，你何时能正眼看朕一次？”

这边回到府上的楚凉，看见桌上传来的纸条。

“王妃吐血不止。”

他脸色瞬间发白，马不停蹄赶往了江南。

却也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看向苏冉。

苏冉依旧一席白衣，好似从苏老爷离世之后，他便再没看到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终是被他一点一点给毁了。

楚凉一颗心止不住的发疼。

眼看苏冉出门，他下意识的跟了上去，才想起今日是元宵节。

往年元宵节，他都会和苏冉一起许愿放天灯。

果然就见苏冉买了一盏天灯。

楚凉几乎抑制不住自己走了出去，却在苏冉回头之时闪身避开，躲过了她的视线。

他丢在一锭银子，拿起身边小贩摊位前的面具戴在脸上，忐忑不安走了出去。

就见苏冉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转过身去。

楚凉松了一口气，走到苏冉身边，却见她怎么也无法将那盏天放起来，主动伸手帮忙。

“谢谢。”苏冉感激开口。

楚凉顿了片刻，没有出声说话。

他帮着苏冉把天灯燃起，看着苏冉脸上的笑意，心中满是酸涩。

他已经很久没见苏冉这般笑过了。

苏冉闭上眼睛，默默许下自己的愿望。

又对身边的人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开。

却见那人跟在自己身后，不觉生出疑心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凉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不会说话？”苏冉疑惑出声，就见对面的人点点头，不觉生出几分同情，“正好，我也没有同伴，那就一起吧。”

面具下的楚凉难掩心中激动，跟上苏冉的步伐。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和苏冉这般心平气和相处。

一路上苏冉都沉默不语。

楚凉有心说话却怕被苏冉识破，只能跟着沉默。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苏冉看向身边之人开口，“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转身的时候，一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和楚凉七年夫妻，彼此之间再了解不过。

又怎会真的认不出身旁之人是谁。


许是苏冉的眼神太过悲凉，楚凉移开视线。

“本王说过，待岚儿生下孩子，会养再你名下。”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叶岚离开。

寒冬刺骨。

苏冉一口郁气堵在心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小婵心疼上前，拍着苏冉的背安抚。

苏冉眼神凄凉。

“他终究不信我。”

一口鲜血猛地从口里吐出，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婵慌张无措，连忙将府医请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冉睁开眼睛。

府医神情愈发凝重。

“王妃，现在落胎还来得及。”

苏冉心如死灰，却还是摇头拒绝。

若非为了腹中胎儿，她何苦这般隐忍。

“我只剩这个孩子了。”

府医看出苏冉眼中坚定，叹口气并未再劝。

他重新写下一副方子。

“这幅方子药效烈，或许能让王妃撑到产子那日。

“只是每次服药后都痛苦异常，王妃自行决定吧。”

苏冉并未半分犹豫，让小婵煎了药送来。

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说不清的味道。

苏冉端起碗一饮而尽。

不到片刻的功夫，疼意从腹部传来。

剧烈的绞痛中，她揪紧被角，蜷缩在床上，咬得满口血腥，眼前模糊了一片。

“小姐......”

小婵心疼地只掉眼泪，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苏冉怀孕一事告知楚凉。

她家小姐，真的太苦太苦了。

不知过了多久，疼意渐渐消退。

苏冉一只手摸向腹部。

似感受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而后脱力睡去。

寒夜漫长。

苏冉骤然惊醒，满头冷汗。

“小婵。”

等了许久，并未等到回应。

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披上衣服下床。

“小婵，小婵......”

空荡荡的房中，只有她一人的声音。

苏冉刚走到门口。

房门忽的被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人将她撞倒在地。

借着昏暗的月色。

苏冉看到的，是浑身是血的小婵，触目惊心。

心跳瞬间停滞，她手忙脚乱捂住小婵身上的伤口，嘶哑出声。

“小婵，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找大夫.......”

“小姐，小姐......”小婵口中的血不住的往外冒，紧紧拽着苏冉的衣服，“奴婢，奴婢去找，去找王爷，碰上叶，叶侧妃了......”

“别说了，小婵别说了.....”

苏冉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拼了命的想把小婵抱起来，可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小姐，奴婢，奴婢活不成了......”小婵断断续续出声，“叶侧妃，她的孩子，是，是假的......”

话音未落，她胳膊无力的垂了下去，满是不甘闭上了眼睛。

“小婵，你醒醒，醒醒啊......”

苏冉泣不成声，颤抖着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小婵的脸。

她八岁跟着自己，陪着她走到今日，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纷飞的大雪中，只剩下苏冉悲怮的痛哭声。


烈烈寒风。

苏冉站起身子，眼中猩红一片。

她走进房中，摘掉挂在墙上的那把剑。

皑皑白雪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路。

苏冉一张脸冷如寒冰，直接去了叶岚的住处。

“快来人啊，王妃疯了。”

“快去叫王爷，去找王爷。”

......

下人们四处逃散。

苏冉将手中的剑直指叶岚脖颈，寸寸深入。

“王妃，你想干什么？”叶岚吓得浑身发抖。

“是你杀了小婵？”苏冉眼中满是寒意。

“不是我，是王爷，是王爷杀的，她想害我的孩子......”叶岚慌乱出声。

苏冉瞬间怔住，心中一片苦涩。

腹中疼意阵阵传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

“苏冉！”

楚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冉身子一颤，抵着叶岚的剑又紧了几分，“别过来！”

“你真的怀有身孕？”楚凉顾不得叶岚，视线落在苏冉被鲜血沾湿的襦裙，满是震惊和慌乱。

“可是你从未信过我！”

苏冉凄惨一笑。

“你可知为了这个孩子，我受过多少苦？”

“七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盼望能和你有个孩子，可是你呢，你为什么就不愿等等我呢！”

“你身子受损，怎么可能怀孕？”楚凉怔住。

“你也知道我身子受损，那你可知我身子为何受损！”苏冉心中苦涩再也压不住，嘶哑着声音吼道。

“成婚两年，你出征被困战场，是我在雪中跪了七日，伤了身子落了病根，才求得皇上出兵支援！

“为了这个孩子，我可以服软，可以什么都听你的，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在我死了之后对他好些，可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爹带着遗憾走了，娘亲的遗物也被你们夺走了，小婵也死了，我恨你们，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

腹痛逐渐加重，下坠感愈发强烈。

苏冉知道，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心中悲痛成倍炸开，她泪流满面却有一种莫名的解脱，“孩子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楚凉，你满意了吧！”

“阿冉，本王这带你进宫找太医，一定能保住孩子的，一定能。”

楚凉步步靠近，一颗心缩成一团。

“我让你别过来！”

苏冉尖叫出声，拽着叶岚往后退。

“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你不是在乎她吗，今天我就要你看看，她到底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剑刺进叶岚的腹中。

“不要！”

楚凉目眦欲裂，手持长剑飞身而起，毫不留情穿透苏冉的身子。

苏冉闷哼一声，将刺进叶岚腹部的剑用力拽出。

叶岚的腹部却并未流血，她长剑挑起的，是一团包了棉花的锦缎。

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苏冉眼中满是悲怆。

她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胸口的血大片大片晕开，将这片雪地染得鲜红。

“楚凉，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