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着,听见沈宴昭在哭,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血止不住,别再流血了……」「安萌,求你,别吓唬我。」我闻到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我听见医生跟沈宴昭说:「本来她可以活到明年春天的,或者,更久一点。」「可是她说,她没钱了,不治了。」「现在她的病情已经控制不住了,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了。」沈宴昭反问:「所以你是说,我老婆快死了?」不等医生说话,他突然拔高声音,恶狠狠地骂:「我要我老婆活下去,***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滚蛋,换人!」那一天,沈宴昭差点把病房给砸了。
他找了无数的专家团队,他说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我活下去。
可是绝症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
沈宴昭偏执,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要带我出院,带我去国外治疗。
他有钱有权,在医院里胡闹,也没人敢拦着他。
直到我最好的朋友林朝朝,带着我的遗嘱出现。
很早以前,我就立了公证,把我的一切,都交给她来决定。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吃也不能喝,就别折腾了,放手让我走吧。
她知道的,我最怕疼。
朝朝甩手就给了沈宴昭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你钱多,***早干嘛去了?这会儿耍威风,沈老板,晚了!来不及了!她要死了!」「你哪儿都别想带她去,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沈宴昭望着朝朝手里的遗嘱,愣在原地。
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带着哭腔,轻声说:「林朝朝,让我带她走,算我求你。」「你相信我,她可以活下来,她可以的。」「她不会死的,她死了,我该怎么办……」朝朝平静地看着他,冷冷的骂:「你这种铁石心肠的男人,离了谁都能活得很好。」「别在这里装深情了,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她推开沈宴昭,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
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问我:「真的不想活了啊?」
她哭得我都跟着难过了,好想抬起手,替她擦干眼泪。
告诉她,不用心疼我。
我只是,要去睡一个很长很长的好觉。
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又问我:「你再醒来一次,好不好?」
「是你说的,要好好说再见,离开了才不会留遗憾。」「你还没跟妈妈说再见,没跟我说再见,你怎么舍得啊……」我的眼泪跟着她掉了下来。
生命监测仪突然发出响声,医生赶紧让朝朝再多跟我说一些话。
他说,我有苏醒的迹象。
那一天,朝朝抓着我的手,连水都不敢喝,一直在跟我说话。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挺吓人的。
我本来打算死了算了,被她这么一搞,我不醒来安慰她一下,都感觉很不合适。
我努力和自己已经烂透的身体做斗争,直到半夜,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