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他们东西不多，都没装满了一车。
姜老头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口。
“娘，这咋办？”姜明月听到守城的官兵说要关城门了，有些着急。
张云娘也没什么好办法。
“没事，我送你们过去，然后去我外甥那里借个宿就行，明天还省得再往这来了呢。”姜老头觉得来都来了，送佛还得送到西呢。
姜明月内心狂喜，“爷爷，您就直接在我们店铺里住下就行，房间多着呢。”
她可不想再灰溜溜地回到姜家，如果来不及进城，她宁愿把这一车东西都扔了。
张云娘也是着急进不去城，现在已经根本没退路了，她赶忙接话：“姜伯，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新租的铺子里歇息一晚。”
“嫌弃啥，我一个人在哪儿都能猫一晚上，睡在房子里哪还有嫌弃的道理，你们瞧好吧。”说完他驾着驴车，风一般冲进城里。
姜明月和张云娘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路上的人少了很多，显得有些萧条，但拐到喜食街的时候，人就突然多了起来。
有提着篮子买干粮的妇人，有缠着爹娘买糖画的小孩，有干完了一天活累的大口吸面条的男人，有三五个人勾肩搭背，准备去饭馆庆祝的伙计……
固安县城不大，但这条街还蛮热闹的，姜明月觉得自己如果抓住机会，一定能在这条街上立住脚。
“是这么？”姜老头吁了一声停下了驴车，转过头询问道。
“是的。”张云娘点头称是。
姜老头皱了皱眉头，这驴车咋进呀？
“爷爷，咱绕道后门吧，后门方便搬东西，驴车进得也方便。”
姜老头一听还有后门，赶紧跳下车，四处查看哪儿能绕过去，他倒是来过这条街，可是一直没往最头上来过，还是要仔细看看路。
因为这间铺子是最后一家，所以在边上留了一条小道，驴车勉勉强强能穿过去，只是考验技术。
这哪能难得倒姜老头，他可是赶了一辈子车了，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了小巷来到了后门。
张云娘下车开门。
后门也够宽敞，进一辆驴车妥妥的能行。
姜明月抽掉门槛，姜老头一声令下，他的驴儿子就乖巧地钻进了后院。
总算是回来了，姜明月狠狠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娘，我出去买点吃食吧，忙活一天了，得吃点好的。”姜明月铺好床单，抹了抹汗道。
张云娘停了停着手里的活，思索了一下说道：“行，多买点儿，样式也可以多一点，你姜爷爷帮了咱这么大忙，咱可得好好招待人家。”
“嗯嗯，知道了娘，我走了。”
“月儿，还没拿钱呢。”
“明月这是干啥去？”姜老头正给他的驴儿子喂食呢，就像姜明月风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把他的驴儿子都吓了一跳。
“爷爷，我出去一下。”姜明月没跟姜老头说是去买吃食，如果说了那姜老头肯定不吃，搞不好就要牵着他的驴儿子走。
先斩后奏吧，等她把吃食买了回来，如果不吃就浪费了，庄户人家见不得浪费。
姜老头也是命苦，听说他媳妇难产死了，留了个女儿，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心想着将她拉扯大，结果他女儿七八岁的时候得了一场急病没熬过来，姜老头差点也跟着去了。
幸亏被人发现了，好说歹说才没寻死。
自此之后他也没有再娶妻生子，反而赚了钱一直帮衬媳妇的娘家，帮着媳妇的兄弟把孩子都拉扯大了。
在姜明月看来，他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小女，来个包子吧？”买包子的摊主热情地招呼道。
“来七个肉的。”
“好嘞，一共二十一文，再送您一个粗面馒头。”
姜明月眉头微抬，道了声谢，然后将二十一文递了过去。
紧接着又去馄饨摊儿要了四碗馄饨，跟摊主商量一下，送到铺子里去，等吃完了再把碗送回来。
卖馄饨的摊主应了，麻溜地开始下馄饨。
趁着这个空隙，姜明月又跑到一家看起来不太贵的小饭馆，花了三十八文炖了一只大公鸡，也是要送到铺子里去。
现在正是饭点儿，稍微等了一会儿，馄饨和鸡才送过来。
姜老头一看见这么多东西就待不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姜明月被姜老头的可爱逗笑了，“爷爷，别试图逃走了，我们不会让你逃走的，赶紧坐下，拿起筷子将这些吃食通通消灭掉。”
“这么好的吃食，我吃了就浪费了。”他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个他舍得吃的东西，“我吃这个粗面馒头就行，这也是好东西呢。”
“不，爷爷，这个粗面馒头是明天我们的早饭。”姜明月将馄饨推到他面前，“这才是我们今天晚上的晚饭。”
“姜伯，您就坐下好好吃点吧，要不我们也心里过意不去。”张云娘也让着姜老头，“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您正好在这儿跟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姜明月走到姜老头身边，将他摁在了凳子上，强硬地将筷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姜老头觉得自己一个见惯风霜的老头子都想哭了，这可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尤其是那盆鸡肉简直是能香晕人，勾得他咽口水都咽不及时。
“大家开吃吧！”姜明月一声令下。
两个小萝卜头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见姐姐的号召，赶紧扒着往自己嘴里炫。
姜老头还是很拘谨，姜明月就捡了几块肉比较多的鸡腿块，放到了他的碗里，“爷爷，可一定要吃完啊。”
“嗯嗯，姜伯，千万别客气。”张云娘也边吃着边劝道。
姜老头红着眼默默扒饭，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给姜明月他们添麻烦了。
“爷爷，您不要有心理负担，您吃这些是您应该得的，要是没有您，我跟我娘也不会那么顺利地了结这些事情，我们还没有跟您郑重地好好道谢过呢，区区一顿饭，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姜明月看姜老头的样子，也很心酸，于是开口安慰道。
姜老头沉默地点了点头，但眼角的泪珠出卖了他的情绪。
嗐，这就是朴实的劳动人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