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我摇摇头,让自己因为早起而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起来,把不小心打翻的鲁米诺试剂管捡起,却发现地上泛起了幽幽的蓝光。
我呆楞住,捡起的试剂管又从手中滑落,带出一条荧蓝色的痕迹。
我拿手机的手颤颤巍巍,拨通了报警电话,「喂,110么?滨河街道春天东路63号三楼小阁楼,有人,」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人死了。」警察来得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我从窗边看到警车停在小楼门口,弯腰坐回床边,一想到我住的屋子里死过人,就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手脚发汗,如同惊弓之鸟般攥住手下的床单。
房东走在警察前面,边推门边骂骂咧咧道:「谁死了谁死了?租不起房子还造谣啊?!」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独居女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但因为凶相和精明掩盖了那几分美貌,房东用手指点上我的脑门,「大小伙子跟老娘软磨硬泡,心软给你便宜了五百块,现在想出这一辙要便宜房子是吧?你到底是毕业生考研还是吸血鬼吸血?啊?」我甩开房东指指点点的手指,给了她一个憎恶的眼神。
「女士,您冷静一点,」跟在房东背后的警察阻止了房东的咒骂,走到我近前来,「同学,你是报案人是吧?」我点点头,「对,我今天早上做实验,不小心把试剂打翻了,然后……」「然后鲁米诺试剂和血液中的铁元素发生氧化反应,产生了荧蓝色痕迹,张队,确实是血。」蹲在地上查看荧光的警察站起身,和被称作张队的警察并排站到我面前,「封锁现场吗?」张队的视线越过我看窗外,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微微颔首,「李明,封锁现场吧。」警戒线拉了一圈,李明和其他警察忙着取证、采集,张队拿着执法记录仪问房东,「这屋子都有谁住过?」「那可海了去了,租客这么多,学生司机卖菜的都有。」房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不止我捕捉到了,张队也敏锐地追问,「还有联系吗?」房东撩了下头发,淡道:「之前的手机被偷了,很多人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了。」「上一个租客是谁?」
「一个大二的小屁孩,住了两天空调坏了,就回学校了,还没问他要空调的修理费。」房东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我他妈又不是嫌疑人,你老问我什么意思?」张队正欲开口,李明就打断道:「张队,这里有血迹。」房东瞳孔微缩,抬脚跟上张队,我心中好奇大过害怕,也跟了上去,血迹在床脚内侧,与深棕色的木头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张队,这血迹可有年头了,起码三年以上。」李明敲了敲床脚,拍下来当证据留存。
张队面色沉沉,眉头紧锁,直起身来,「同学、女士,麻烦你们跟我回警局一趟,做个笔录。」
「我是H大化学专业的毕业生,去年没考上研究生,今年就想着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再考一年。但是我家里不算有钱,找了很久,行李箱的滚轮都摔坏了,才找到附近最便宜的阁楼,还算宽敞清净,就租了那里。」从没来过警局的我心中紧张,语速飞快,对着警察平常的一句「为什么会租那里的阁楼」前言不搭后语地答了很多。
做笔录的警察一笑,「小兄弟别紧张,就正常的笔录,放轻松。」我尴尬一笑,隔壁房东太太的声音尖锐刺耳,「我要请律师!我房子出了这种事我还没追究呢!还怪到我头上来了。」「小兄弟,你先回去吧,在这签个名,有什么事再通知你。」做笔录的警察见怪不怪,我接过笔签完名,心有戚戚地走出了警局。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我转头去看,还没等我看清,一阵风就冲到我的脸上,接下来就是疼,「你有病吧,我那房子什么事没有,让你一搅合成凶宅了,回去就给我滚蛋,押金租金也他妈别想,一个子我也不会退。」我顶了顶发麻的腮,一阵头疼,本来家里就不支持我再考研,身上也没什么钱,租的房子还不让住了……「同学,」李明追了上来,看一眼我的脸又看看房东太太,房东「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我讪笑,捂住脸问有什么事吗。
李明说技侦前两天被临时调到隔壁市协助办案了,现在人手不够,既然我能自己配出鲁米诺试剂,就问问我能不能来技侦帮两天忙。
我略思考,「那我可以在警局打地铺吗?房东太太把我赶出来了,我找到房子立马搬出去。」李明一愣,转而大笑道;「行,我那宿舍还空着一张床呢,你要是不介意,我跟领导打好报告,让你来跟我住。」我跟着李明回了现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尽量不破坏现场,其实也没什么好破坏的了,毕竟每换一任租客,这个阁楼都会变成新的模样,而血液鉴定报告上的时间是四年前——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住了。
我背对着李明收拾着桌上的书,李明也没闲着,仔细查看现场,他突然开口道:「陈述,你抽烟吗?」我转过身,摇摇头,「我不抽烟。」
李明戴上手套,把从床底发现的那截烟头装进物证袋里,嘟囔道:「中华,租阁楼的人会抽中华吗?」我低下头数书,生怕漏了哪一本,「房东太太租房子的时候说了,不让租客在家里抽烟的。」李明眼前一亮,攥紧了物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