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奶奶
手机很快发出震动,没想到傅星朔给我发来了信息,问我还满意吗?
他指的是一团糟的婚礼还是大屏幕上这张不雅照?
这张照片当初沈知念让他删掉,他说了谎,存了下来,当成了日后拿捏我的把柄。
而我心心念念的新娘正疲惫地趴在他的病床。
紧蹙的眉头还未完全舒展开,关心一览无余。
傅星朔拍了她睡着的侧脸发给我,挑衅地说道:
【知念很累,不要吵醒她。】
我丢下手机,浑身像泄了气般瘫倒在台上。
身上到处都疼,不过肉体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
就在一小时前,我还以为自己即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没想到此刻的我,输得一无是处,如此惨烈。
手机再次震动,我看了一眼,是老家邻居打来的电话。
山里黑漆漆的没有夜生活,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都睡了吗?
我清了清嗓音,肌肉松动了下,尽量语气如常地按了接听。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噩耗,奶奶在家摔倒,不幸去世了。
耳边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轰的一声,陷入了冗长而可怖的寂静之中。
“阿婶,您说......什么?”
每个字都像是被锯子撕开拉扯过,哑到我字不成音。
仿佛万箭穿心,我的双眼顿时模糊。
这一定不是真的,明明下午我们才通过电话。
那时候奶奶还和我说,她在绣重孙子的小衣服。
我笑她没影的事情那么着急干嘛,可不能当着知念的面催生。
仅仅过去几个小时,怎么会这么突然?
浑身如坠冰窟,我颤抖着差点抓不稳手机。
“阿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奶奶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
“下午我看到有一群人找到了你家,我以为是沈家来人,就没在意。睡前我去找宋阿娘借点针线,就看到门还开着,宋阿娘已经......”
邻居阿婶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宋阿娘倒在地上,身体都凉了......”
浑浑噩噩地回老家办理完奶奶的丧事,这几天沈知念一直都没有联系我。
我不相信她没有看到我那么多通被挂断的电话。
也不相信她没在网上刷到过这场闹剧般的婚礼后续。
大约是某个服务员拍摄的视频,在网上炸开了锅,一夕之间我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回城后,我先去了医院,护士说傅星朔已经出院了。
她嘟囔了句:“只是一点心悸,没什么要紧的,病人非要住院。”
耳畔突然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我差点没站稳,脸色霎时白了。
半晌我扶着墙苦笑起来,傅星朔真是个聪明人。
他利用了自己有心脏病,让沈知念在婚礼上决绝地抛下我。
给了我当头一击后,还让那么多宾客欣赏到我的不雅照。
把我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使我和沈知念永无可能。
他的手段多么卑劣又高明,只是我不甘心。
毁了我人生的不雅照是沈知念授意,傅星朔摆拍的!
我以为早就删掉了,没想到他会买通服务员当众播放。
行尸走肉般穿梭在城市的街道,明亮的落地玻璃前,我看到了形同鬼魅的自己。
憔悴的脸上,伤痕青一块紫一块,胡子拉碴,满眼通红,布满血丝。
这一切都是拜傅星朔所赐。
我去他家小区门口蹲守,等到了他和沈知念有说有笑地从对面超市走出来。
这一幕,再次刺痛了我的心,窒息的疼痛令我几乎快昏厥过去。
沈知念早就换下了洁白的婚纱,穿着淡蓝色的长裙,长发披肩,脚步轻快。
傅星朔身材高挑,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柔柔的刘海在额头前拂动。
他们远远走来,门口的保安不吝啬地夸赞,好一对郎才女貌,宛如壁人。
可知我心里有多恨,手指紧紧地抠进掌心的肉里。
沈知念,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
如果爱我,当初为什么要摆拍下我的不雅照?
如果没有不雅照,那些八卦媒体也不会闻风而动,跑到山里骚扰我的奶奶!
前不久奶奶拒绝和我搬到城市之后,我给老家安了监控,时不时和她隔空对话。
我把婚礼当天的监控调出,浑身的血液即刻变得冰凉。
奶奶是看了照片一下受了**摔倒在地!
那些无良记者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落荒而逃!
他们走后,奶奶挣扎着想爬起,再次跌倒,脑袋撞上了堂前的柜子。
她流的血都干涸了,身体冰凉,才被邻居阿婶发现。
奶奶手上紧紧攥着绣了一半的小衣服,再也没法完成。
傅星朔低着头叮嘱沈知念看路,眼神温柔似水,完全不像一个幕后的刽子手。
以往每次见到他,我都觉得他对我有很深的敌意。
我和沈知念提过几次,她总是大大咧咧地解释:
“星朔从小被惯坏了,对谁都很高冷,你不要放在心上。”
恐怕全天下都知道傅星朔的心思,只有沈知念一直不当一回事。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家世匹配,容貌皆是出众。
傅星朔大学去国外留学,两个人并没有断了联系。
那天半夜,沈知念把我叫醒,兴高采烈地开车带我去酒吧。
我一向不喜那种场合,奈何她说要向我介绍她刚刚回国的发小。
当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是没有公开。
沈知念介绍我是她的保镖。
我没有作声,默默坐在角落,目光追随着众星拱月的她。
察觉到对面一道愈发不善的眼神,我抬眸望去。
傅星朔突然起身凑近,高大的身影挡住我的视线,他玩笑般地怂恿我喝酒。
“怎么?酒都不会喝怎么进的沈氏集团?”
我眉头蓦地蹙起,正要推辞。
傅星朔附在我耳边语气不善:“别以为我不知道,保镖还是,男朋友?”
他咬牙切齿般说出最后三个字,冷眼看着我。
无形的压力中,我豁了出去。
花花绿绿的酒一杯杯灌进喉咙,没多久就觉得视线眩晕。
我扶着额,隐约听到一声居高临下的奚落。
“呵,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