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婵忍着满心的酸涩和苦楚,深感命运的不公,默默低头不语。
叶流锦却突然伸手抓住掐住她的下巴。
“区区一个萧琮,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你喜欢,送给你都行。”
她的手指渐渐用力,
“可容婵,你只做了这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么?”
“你隔山差五送来的各色点心,里头都加了什么?那些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你心知肚明。”
容婵听得心惊肉跳,全身冰冷,“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些糕点,加的都是让女子不孕的药,这些药,自然是容才人“不经意”间给她的,而容才人,只怕是得了梁帝的授意。
倘若梁帝没有能按照原本的计划瓦解叶家,她到了年纪便要与萧琮成亲。
成亲后,自然不会允许她生下子嗣。
她的身子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残害的。
有时候叶流锦真的很想杀人。
她突然有些烦躁,反手揪着容婵的衣服领子就把她拖到了墙边。
在容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流锦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朝墙上一撞。
紧接着一巴掌扇在容婵的脸上,冷笑道,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以为的多多了。”
鲜血顺着容婵的额头流下,触目惊心。
“叶流锦,你......”
容婵满目惊恐。
她怎么会知道......
明明做的那么的隐秘,明明是太医也查验不出的东西。
叶流锦想起自己的前世。
她入了王府,就是专房专宠,可却无法怀孕。
看遍了大夫也无济于事。
直到萧昭衍带着华氏的后人小神医华蓁来给她诊脉。
她才知道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生下子嗣。
长年累月的毒素已经让她的身子破败不堪。
因为萧琮,她手脚无力无法使出拳脚功夫。
因为容婵,她到死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怎么能不恨!
叶流锦抬手又是一巴掌,血迹沾在了她的手上,分外刺眼,
“为了杀你,我真的费了不少心神呢,一直到萧琮来找我说退亲之事,我才算是找到了好的机会。”
“你是不是以为我为了脸面,会隐忍不发,满心委屈也只会悄然和姑母去说?”
“你以为容才人和陛下会让你嫁给萧琮?你可知,容才人是那个最想我与萧琮成亲的。”
她抓着容婵散落的头发再一次撞在了墙上,直撞得容婵气若游丝。
“我还真怕容才人一怒之下把你送出了宫,岭南天高皇帝远,我还如何能杀得了你。”
“还好你的野心没有让我失望,略施小计,你就留下了。”
容婵已经疼的快失去意识了,整个人瘫软在墙角边。
“姑娘,”烟水怕叶流锦还要下重手,走上前劝道,“小心脏了你的手。”
这一顿虐打,叶流锦胸口的闷气散去了不少,她还记得今日来的目的,抬眼对烟水淡然一笑,“我知道。”
话刚落音,一脚踢在容婵的心窝上。
容婵“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彻底倒地不醒。
“我下手有分寸,她一时半会死不了。”
烟水悄然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两颗药丸,掰开容婵的嘴,强行塞了进去。
“这是王爷给的,一颗能让她脉搏全无,一颗能让护住她的心脉。”
叶流锦不由的一阵惋惜。
这么好的药,用在她的身上,真的可惜了。
她自然不会让容婵死得这么轻易,否则,如何对得起前世她受的那些苦。
“叫李公公进来吧。”
暴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李公公便看到地上墙上皆是血迹。
风仪站在王府外头都快冻僵了。
姑娘怎么还没有出来!
她后悔方才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三皇子那边情况不妙,要是叶姑娘再出点什么事,她家娘娘得一头撞死。
终于,王府的大门打开了。
“我们回去吧。”
叶流锦手捧一个匣子,越过风仪,脚步极快的上了马车。
“姑娘?”
风仪反应过来,掀开车帘,面露喜色,“拿到了?”
“嗯。”
叶流锦垂下眼,看着手中的匣子,里头装的正是七星叶。
风仪面色大喜,也不再多问,一个跃身,便上了马车。
马车飞奔入宫,七叶星被送到泰和殿。
萧琮的情况已经好转,便也没有去告诉梁帝。
叶流锦看到跪在一旁发髻散乱的容才人,悠悠开口,
“才人对三皇子还真的……关心啊。”
宸妃就是再愚钝,此时也看出来容才人与萧琮之间的不寻常。
见萧琮已无大碍,她干脆一咬牙,命人提了容才人去关雎宫。
夜深人静,关雎宫却是灯火通明。
宸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容水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琮儿的庶母,陛下的后妃,深夜前去泰和殿,孤男寡女的,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一旁的叶流锦跟着添油加醋,
“陛下虽不复壮年,可才人您这么明目张胆的与皇子眉来眼去,怕是……不太好吧。”
“再说了,三皇子爱慕的是年轻貌美的容婵,您虽风韵犹存,可到底年岁不小了。”
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她。
容才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无人色。
她呼吸急促起来,声音有些不稳,
“不,不是这样的。”
萧琮……萧琮是她的儿子!
她怎么会……
容才人又急又气,一股热血瞬间冲往脑海。
叶流锦冷眼看着她变幻不定,精彩纷呈的脸色,心里酣畅淋漓。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她闲闲的问道,“莫非你有苦衷?”
容才人有苦难言,见宸妃面色阴沉,叶流锦不依不饶,她一肚子的闷气化作一口鲜血吐出,仰头倒地。
“啊-”
叶流锦的惊呼声让关雎宫忙活了起来。
一波人送容才人回飞霜殿,一波人去喊太医。
宸妃虽不喜容才人,可她若是抬出关雎宫便死了,陛下那里很难解释。
风仪沉稳的安排着一切事宜,还不忘让人伺候姑侄两个就寝。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宸妃卸了钗环,越想越不对劲。
十岁后,叶流锦便有了自己的小院,可不妨碍她经常赖在宸妃这里与她同寝。
“我听说,姑母当年有孕,容才人也有了身孕?”
“嗯,”宸妃走到床榻前坐下,回忆往昔,“可惜她不过三个月便小产了。”
叶流锦装作诧然,“此后姑母多久才见到她?”
“当时正值盛夏,陛下便挪了她去行宫将养,大概……到了年关将近才回来。”
原来如此,梁帝让她行宫,实际是为了养胎。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宸妃睨了她一眼,神色古怪。
“姑母,”叶流锦眼中流露出复杂得难以形容的神色,“或许,萧琮根本不是您的儿子。”
“他是容水月的儿子。”
寝殿陷入诡异的静谧。
半晌,宸妃才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你这孩子,尽胡言乱语,莫不是生病了?”
叶流锦早就料到会这样。
今夜在裕王府,萧昭衍说,“你应该直接告诉宸妃娘娘。”
她说了自己的顾虑。
可萧昭衍却神情落寞的摇头,“你低估了一个母亲。”
“你只想到了宸妃不愿意相信萧琮不是她的儿子,却没想过宸妃会为了那个如今不知所踪的孩子去寻找真相。”
“何况,你叶家的人,内敛却不懦弱。”
叶流锦猛的抓住宸妃的手,神色肃穆,
“姑母,您仔细想想这些年容水月的一举一动,难道没有可疑之处?”
“还有今日她的种种行为,实在反常,若非萧琮是她的儿子,这一切如何解释?”
“难道她真的和萧琮纠缠不清么?您自己都不信。”
“容婵是她的侄女,萧琮娶容婵,于容家而言,是天大的好处,她却竭力阻拦,这又是为何?”
答案显而易见。
可宸妃却用力的想挣脱手腕,她不相信。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会变成容水月的儿子?
突然,她脑海中划过一道白光。
如果萧琮是容水月的孩子,那......那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呢?
“不可能,不可能。”
宸妃浑身僵硬,胸口上下起伏,
“我在关雎宫产下孩子,当时陛下也在,谁敢那么大胆偷梁换柱......”
她激烈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叶流锦话语中透着一丝讥讽,“这个人或许正是陛下呢。”
她见宸妃神色凄惨,抿了抿唇,继续说道,
“我与灵文管的画师学画多年,学画之初,师傅便说过,人的面相骨骼多与父母相似,后来我学有所成,便发现萧琮的面相竟然与姑母截然不同,却与容才人如出一辙。”
“当时我只当是灵文馆的师傅胡言乱语,可今日容才人实在是太反常了,我才想通其中的关键。”
“姑母,无论您信不信,这话我都要与您说,就算为此您与我生分,我也不在乎!”
闪烁的烛火下,宸妃面色惨白,只觉得满心疲惫荒凉。
眼前这个孩子,是她的亲侄女,与她留着一样的血脉,她说的话,她又岂会半点不信。
这些年,容水月确实三番五次找各种理由来关雎宫一坐就是大半日,明里暗里的也没少打听萧琮的事情。
起初,她只当是容水月失了孩子,这才对她的孩子格外上心。
可现在,她居然要去怀疑萧琮其实是容水月的孩子。
这是何等的荒凉可笑。
见宸妃默然无语,眼里闪动的水光。
叶流锦心里也如同针扎一样刺痛。
真相往往就是这样的残酷。
“姑母......”
叶流锦忍不住开口宽慰,却被宸妃抢了先,
“我会查清楚,容水月和萧纶到底想干什么!”
萧纶,是梁帝的名讳。
宸妃用力的闭上眼,将眼中滚动的泪水咽回去。
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整日的哭泣,她是叶家的女儿,她会的可不只哭哭啼啼。
烛火摇曳,宸妃往日明艳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
叶流锦鼻子一酸,心里却格外的轻松。
萧昭衍说的对,姑母有知道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