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几次与康熙见面都是小两把头,这次有大戏要上演,自然不好贸然改变引起康熙多疑,不过倒可以留些空白位置,让细心的康熙“填充”。
比如摘一朵新鲜好看的花插在发间。
于是她道:
“和以往一样小两把头,不要插太多的簪子步摇,昨晚睡觉有些扭到脖子了。”
秀文应声,当即灵巧的梳起头,很快一个小两把头成型了。
应主子要求,她只插了一根银鎏蝴蝶点翠簪。
何茵茵抬头看了看,发现留下的空白位置正好在右边,而往下,就是右耳廓,她不禁伸出手指摸了摸那颗殷红如血的小痣。
也不知几日未见,康熙有没有忘记亲这个地方的滋味了?
那她这次——要不要找机会替他回忆一番?
刹时一双掩在刘海下的桃花眼轻轻一挑,
一股妖魅之感顿在眉眼间隐现。
诱人又莫名觉得危险。
“大小姐早膳摆好了。”
这时帘子外宋嬷嬷的声音传来,何茵茵迅速收敛好表情,起身出了内室寝间。
等用完膳后,她拿起一本书坐在窗边的美人塌上,看之前让小草提醒她,到了时辰带胖胖去猫薄荷坡地,而胖胖就在她旁边跟着一起晒太阳。
时间缓缓过去,这时小草过来提醒。
“小姐,到时辰了。”
何茵茵抬头看了她一眼,小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自前日她决定真正效忠主子后,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了主子,主子虽然惊讶,却并没有因此生出芥蒂。
还说多亏有她,及时在秀香母女手里救了她,还揭开了她们的真面目。
小草当时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对小姐更加死心踏地。
因而对于与皇宫之间的传信也没有隐瞒。
何茵茵收回视线,知道皇上这是收到信,且还来了青南庄,但她一点也不急,放书的动作仍旧不紧不慢,还不忘在看的那页夹了一个书签,等小草把书放回书架上后,她才抱起胖胖。
“走咯,咱们去你喜欢的猫薄荷坡地!”
胖胖睁开猫眼,瞄声都拔高了些。
何茵茵点了点它的鼻子。
“这么兴奋啊!”是不是也在期待等会的“捉奸”大戏啊!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经过了步顺达的院门前。
萍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当即回屋子禀告。
“你说那位又抱着猫出去了?”布顺达眼睛一亮。
萍儿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奴婢瞧得真真的。”
布顺达咬了咬唇,思索片刻问:
“你让人去探下表哥在哪?”萍儿点头,立刻让下人跑了一趟。
很快下人回禀说是看到佟三少爷朝大小姐的院子去了。
布顺达顿时咬牙切齿:
“表哥今儿一早就去了一趟,现在又去,到底发生了何事,表哥明明不喜那位的!”
她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下定决心这次定要摁死何茵茵。
就算没有野男人,也要坏了她名声。
于是立刻起身道:
“走,去找表哥。”可就在要跨出门槛时,布顺达突然停下脚步,萍儿差点撞到她后背:“二小姐……”
布顺达抬了抬手背,看着上面还没消去的红肿,气急道:
“帷幕,帷幕,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等带着帷幕的布顺达到了何茵茵的院门前,正好与怒气冲冲出来的隆科多迎个照面,她眼睛一亮,当即柔声道:“见过表哥,表哥可是来找姐姐的?”
隆科多停下脚步,随口道:“是,二表妹可知她去了何处?”
桃香院里何茵茵收好晾晒干的康熙手帕,贴身带着,又与胖狸猫进行日常训练后,准备换身衣裳去花房摘花瓣尝试制作胭脂,就见秋兰姑姑匆匆赶来,说明来意。
她面上一时又惊又忧,可又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忐忑。
犹豫不定了会,还是跟着去了前院。
途中却在思量,隆科多来的目的。
“见过额娘,见过……表哥。”何茵茵到了前院正厅,福身行礼,随后规矩的走到赫舍里夫人身侧。
赫舍里夫人因为身体不舒服,脸色有些苍白,可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当家主母派头,端庄又温和,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此时看着身侧的何茵茵,她侧身拉住她的手,嗔怪的睨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据嘴的葫芦,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头,连受了委屈也不说,好在我听隆科多说了。”她拍了拍何茵茵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不过一个小丫鬟,值得你们这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闹别扭。”
说到这里,她瞥一眼老神在在的隆科多,又道:
“隆科多年轻气盛,不了解情况这才误会了你,这不,已经认识到错误,特意向我说明情况,赔礼请罪了,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的隆科多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看向低头不语的何茵茵。
心里厌恶的嗤了一声,面上却配和道:
“舅母说的是,是我一时冲动,这里给表妹赔罪了,还望表妹莫要气恼。”
何茵茵微微抬眸,正好对上隆科多看来的视线,她腾的一下,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的收回视线,双手胡乱搅着手帕,小脸染上一抹红晕,似是没想到,又似是被感动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直到赫舍里夫人清了清喉咙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
厚重的齐刘海下双眼懊恼,嘴上急切道:
“表哥,我没气恼。”
“那就好。”隆科多倨傲的点点头,余光注意到何茵茵嫣红的脸,了然她爱慕自己,心中颇为自得,可惜他只喜欢弱柳扶风的纤弱美人,而不是这种端庄无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
想着嫌弃的收回视线,正好来了,他顺便给她个警告。
于是站起身,弹了弹衣袍,对赫舍里夫人道:
“舅母,我这还要去宫里当差,就先告辞了。”言毕,看了一眼重新低下头看不清表情的何茵茵,道:“只是昨儿我未能与表妹好好说上话,不知可否让表妹送我出府?”
赫舍里夫人一怔,反应过来后大喜,她刚刚还担心按照昨儿隆科多的表现,会对茵姐儿不喜,未来成婚后无法给赫舍里府带来利益,嫡房好不容易升起的威望又要被庶长房压下去,现在看来多虑了。
她赶紧暗暗推了一把木讷的女儿,欢喜道:
“当然可以,茵姐儿快去送送隆科多。”
何茵茵早就羞的把头埋到了胸口,脑中却在思索,隆科多想干什么?
她可不信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她送他出府。
心中升起警惕,面上羞答答的点头。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厅,何茵茵踩着花盆底迈着小碎步跟在隆科多身后,他个子高,步子迈的大,可一点也没有等何茵茵的意思,很快就甩开了她。
何茵茵眯了眯眼,表现出想跟上隆科多,却又顾忌大家闺秀的仪态,脸上又急又纠结,等终于过了一排倒座房,看到面向西南的大门口,负手站在那的隆科多,她表现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一紧,隆科为何打发了守门下人?
听到脚步声临近,这会不在赫舍里夫人面前,隆科多直接露出真面目。
转头不耐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慢!”
“对不起、对不起。”何茵茵刚停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这话,赶紧道歉。
“哼,装模做样。”隆科多脸上的厌恶鄙夷不再掩饰,他冷声道:“今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真面目,听着,看在我额娘的份上,正妻的位置我给你。
但我也警告你,我最是厌恶你这种伪善狠毒的女人,你嫁过来后最好安安份份,莫要把腌臜手段施展在我后院,不然被我发现——”他阴冷一笑:“我就休了你。”
原来打发走下人就为了这事?何茵茵听完全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好笑。
放心的同时,又想他这话把李四儿放在哪了?
那位可是狠毒到把人做成人彘!
还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真是侮辱了西施。
不过一对贱人!
双标狗!
面上却浑身猛地紧绷,不可置信的看向隆科多,一贯清甜软糯的小奶音干涩沙哑,她艰难的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伪善,也没有狠毒。”
隆科多嗤了声,还在嘴硬,他查过王嬷嬷母女,说是犯错,不过是因为这女人晕倒没有及时救而已。
最多不过失职罢了,怎么也不至于发卖了。
不过是找了一个理由处理秀香。
秀香母女真实发卖的原因涉及女眷名声,被赫舍里家封口了,很难查到,不过就算查到了,有的人只相信自己以为的。
就如隆科多,他坚信秀香是因为他被嫉妒的何茵茵发卖了。
本来对秀香无所谓。
现在却很痛惜。
于是他冷笑着凑到何茵茵耳边,那介乎于少年与青年的嗓音粗砺沙哑,威胁之意满满。
“还有我会找到秀香,把她纳入府中,你最好识相点,以后看到她客客气气,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可何茵茵的脸一下惨白了下来。
隆科多见了满意的勾了勾唇,直起腰,转身驾马离开。
留在身后的何茵茵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
把心中浓烈的杀意平复下来。
这才离开。
她不知道她与隆科多这番威胁与被威胁一幕,被人完完全全曲解成另一个意思。
与大门口连接的车轿房,下人阿成把这一幕收进眼底。
他听不到未来姑爷与大小姐的对话,只看到两人站的很近,未来姑爷还把头凑到小姐耳边说悄悄话,看起来很是亲密,大小姐还在未来姑爷走后,迟迟舍不得走。
他不安分的眼珠子转了转,放下手里的活,偷偷去了后院。
恭喜两个字说的格外重,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小草坦诚的很,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多谢。
秀香最近不知为何性情易怒,一看到小草的反应,胸中火气噌的一下就高涨,抓起秀文刚端来的茶盏就要往小草头上砸,可小草一半的身子被何茵茵挡着,也就说茶盏朝何茵茵脸上来。
何茵茵时刻注意警惕着秀香,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动作,瞳孔皱缩。
正巧这时隆科多大步流星的跨过门口,很快走近。
她想也没想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快速抓住他的衣襟,
躲到他身后。
下一刻,哐当一声,
热茶洒落。
茶盏落地。
静,屋内一片死寂的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向被浇的满头满脸热水茶叶的隆科多,他古铜色的脸皮被热水烫的发红,眼神从开始的惊愕变得极为可怕,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气氛冷凝紧绷到极点。
躲在他背后的何茵茵,手不知何时悄悄松开了他的衣襟,还往后挪了几步。
一边警惕一边暗爽,活该!你带来的小妾,发疯就由你受着!
出了一身冷汗的小草,第一个反应过来。
赶紧把何茵茵护到身后。
“小姐,您没事吧!”小草一动,秀文也回过神,惊叫了一声扑过去上下打量何茵茵,生怕她哪里伤到了。
静态气氛被打断,佟隆科却一直没动。
他额上不断地浮起青筋,眼神暗沉,明明灭灭,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是不是该庆幸,杯中的茶水不是刚烧开的滚烫开水,不然这一下就该被烫毁容了,面有疵瑕,可不能入朝为官。
他差一点点就失去前途无量的未来了!
各种暴虐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这些人该死!
秀香身体僵硬,呆呆的看向自己的手,一抬头就对上三少爷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慌乱之下把手指向何茵茵,牙齿打着颤为自己开脱:
“三、三少爷,是,是,是大小姐故意让人上的热茶,太,太,太烫了,我,我一时没拿稳,这,这才不小心甩了出去,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不怀好意,心肠歹毒,她还把您当作挡箭牌,自个躲到您身后,不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对,就是这样,她一开始是随意找的借口,后面却越说越顺。
是大小姐故意为难她,想用开水磋磨她。
她也是受害人。
“你胡说!”秀文听到这话,差点被气个仰倒:“茶是我亲自倒的,根本不会烫到手,不信看我的指腹就知道了,分明是你害人不成反诬陷小姐……”
“你是她丫鬟,你当然替她隐瞒。”秀香当即反驳。
秀文还要再说,却被小草拉住了。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隆科多冷冷的扫视一圈,在扫到何茵茵时脑中浮现出挡箭牌三个字,心里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表哥,你误会了。“察觉到他瘆人的目光,何茵茵委屈又后怕,她瑟瑟发抖的咬着唇,眼泪哗哗的流:“我当时吓坏了,那茶盏直直朝我头上砸,我下意识想躲……
我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你正好走到我跟前,对不起,对不起。”
“我可以给小姐作证。”小草快速把前因后果简述一遍,秀香听了,慌乱的摇头否定,只说是何茵茵主仆故意做戏,就为了冤枉她,只因她成了他的妾室。
隆科多才不在意谁说谎,只在意结果。
结果就是他被人砸了一脑袋。
佟惠棋不知为何站出来说了几句好话,最后秀香被罚跪一夜。
扣了一年月俸,王嬷嬷带女受罚,被打了10大板。
可就算保住性命,隆科多也再没多看她一眼,更别提宠幸她。
最后还是王嬷嬷咬牙给闺女出了一个主意。
秀香回神,想到昨晚的一幕幕,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羞耻至极。
只要青楼女妓才会那样服侍男人。
女眷宴席上,焦急的赫舍里夫人在看到何茵茵身影出现时,心头一松,随即压抑的火气爆发,忍不住出声喝斥:“你跑哪去了,这都快开席了,还不坐下。”
何茵茵难堪的咬了咬唇,坐到额娘身边,小声解释:
“对不起,额娘,是女儿贪看了花园春景,差点误了时辰,让您担心了。”
赫舍里夫人额头青筋直跳,要不是顾忌在外,只怕立刻开骂:
“再美的春景,能比得上满座达官贵胄的宴席?”
可惜这话只能压在心里,应了声后,便与攀谈的臣公女眷说话,何茵茵大嫂倒是打量了下大姑子,不过没看出什么,又收回视线。
宴席上佟老夫人坐在首位,两边是佟大夫人与佟二夫人。
三人穿的华贵喜庆,其中佟二夫人见到何茵茵回来,眸子闪了闪,余光一直关注她与赫舍里夫人,见赫舍里夫人没有露出异样表情,就知道何茵茵没把隆科多在后院水榭的事说给她额娘。
不快的心稍微好了些,虽然隆科多当着外人面打了何茵茵的脸。
但情有可原,且她也没想到不声不响的何茵茵如此善妒跋扈。
还没嫁进来就开始打压隆科多身边人。
隆科多生气,她更生气。
有心敲打她,让她知道女德女戒,也就对她独自离开水榭没派人去找。
这时,有小厮上前对着佟大夫人耳语了几句。
佟大夫人大喜过望:“皇上来了。”
随着这句话,热闹的宴会先是一静,随后更加热闹喧哗。
无数贵妇女眷对着佟老夫人说吉祥话,奉承恭维佟家两位夫人。
连带着赫舍里夫人也沾了光。
何茵茵也被裹挟其中。
等宴席终于结束,已经夕阳西下,何茵茵跟着家人坐上回府的马车,一大家子都很累,赫舍里夫人更是颤颤巍巍的被搀扶着下马车,众人说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何茵茵回了桃香院,整个人这才放松了下来,让人备水沐浴。
浴桶里,她闭目泡澡,脑中复盘着今儿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与康熙相处的细节,一丝一毫,确定没有哪里不妥当,这才放下心。
随后想起那块手帕,平常身边一直有人,无法单独清洗,她起身伸长手臂一钩,从脱下的衣裳袖口中拿出那块清香色手帕,又让人送一桶水进来。
小草送了水,知道小姐沐浴时不喜人靠近,低着头放下水就出去了。
何茵茵穿好衣裳,就着水,认认真真的把手帕洗干净。
随后晾在窗户前,完了在上面盖了一个自己的手帕。
等小草进来收拾时,何茵茵状似随意的交代:
“小草,我在这里晾了一块手帕,你跟秀文说一下,我自己收拾就好。”
小草听了抬头,一眼就看出是叠在一起的两块帕子。
但她最是听话口严,当即点头应下。
“是,小姐。”
等何茵茵从起居室回到寝间,秀文已经铺好床,见何茵茵来了,赶紧上前给小姐用绒布绞干头发,等一切好了,秀文吹灯散下床幔。
何茵茵躺在床上,等确定秀文去了隔壁西次间,她坐起身开始做瑜伽。
自从极为了解原身的王嬷嬷母女被发卖后,她便定下规矩,无事不得入寝间,沐浴不用亲自伺候,晚上若无特殊情况,不需要人守夜。
别人只当是她是因为王嬷嬷母女留下阴影,这才不愿意重蹈覆辙。
可其实是她不愿意被人侵犯隐私,一举一动被人监视。
如这瑜伽,舒筋活血,强化机理,同时锻炼柔韧性,有减肥塑体等作用,对如今需要依靠容貌身姿为手段的何茵茵来说,这是必须坚持的事。
但又不能露于人前。
半个时辰后,何茵茵收起最后一个姿势,擦了擦额头的汗,躺在床上,想着除了瑜伽,擦身擦脸的香脂也需要改进,古代的香粉大多参杂了汞、水银等各种重金属,还有口脂上的朱砂也有毒,秀文之前就是花房的丫鬟,可以尝试采花制作纯露精油。
对了还有康熙博学,必须多读书,以免以后没有共同话题。
特别是他似乎对西方学说感兴趣,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想着想着慢慢沉入梦乡。
皇宫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刚沐浴完,头发披在身后,靠在椅背上,手上捧了一本书在看。
这时梁九功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皇上,承乾宫的皇贵妃娘娘遣人问您何时过去?”
今儿佟府老夫人寿宴,如此特殊的日子,康熙在亲自去祝寿前,已经翻过牌子,自是佟皇贵妃无疑。
明亮的烛光下,康熙放下书,没有回应梁九功的话,反而问起了今儿佟府水榭的事。
梁九功低垂的眼眸划过一抹了然,主子一向多疑。
随即把当时发生的事详述了一遍。
听完康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响突然道:“这尚大人果然刚正不阿,坦白直言,连他家女儿都有乃父风范。”
梁九功头低的更低,这话乍听来是夸人,可却带着几分讥讽。
殿内静谧,角落里的宫人摒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
康熙眯了眯凤眼,突然拿起案桌上的一本奏折。
上面赫然是赫舍里赫奕弹劾尚善的奏折,他本想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接替大理寺卿位置,暂时缓一缓也给尚善一个机会,没想到他女儿如此娇蛮无礼,嚣张蛮横,连女儿都教养不好,如何能担得了重任。
既然如此,他拿起朱笔,批了准奏两个字。
“这本奏折明日发下去。”说完,又想起什么,淡淡吩咐:“就说今儿朕累了,明儿再去看皇贵妃。”
梁九功偷偷觑了一眼奏折,掩下心中惊讶,就要退到门外时,殿内康熙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隆科多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还得好好历练历练。”
梁九功心头翻江倒海,等到了殿外,他收敛心神,客客气气的打发了皇贵妃的宫女,就要回殿内伺候时,负责起居室的管事嬷嬷捧着一个手帕走了过来。
“梁总管,这块帕子里包了一块红豆糕,请问如何处置?”
“是秀文吗?”她头也没抬的问。
康熙站在窗外的廊下,走近一步:“是我!”
“……艾公子?”何茵茵神态恍惚一瞬,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立刻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喜,还有一丝淡淡的委屈:“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才来呀?”
康熙身材挺拔,体态修长,一来就把窗外微弱的光线挡住了大半。
室内燃烧的蜡烛摇晃了几下,才重新恢复平稳。
“莫哭。”他手穿过窗户轻轻抹向何茵茵泛红的眼角,他能想象到小姑娘之前哭的有多伤心,心口像是被揪了下,有微微的疼,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拥她入怀,告诉她,有我在,别怕。
可身份之差,让康熙只能用他那双深邃的凤眸克制的凝视着她。
何茵茵仰着小脸,神情怔住了,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艾公子之前从没对她做过这种亲密的动作,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可心里却奇怪的不反感。
看出小姑娘的惊慌无措,康熙动作顿了顿,把手收了回来背到身后,不能吓到她。
“傻了?”他问。
何茵茵下意识摇头,见艾公子表情如常,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艾公子只是看到她哭,下意识给她擦眼泪,想通后,她把这丝异样抛到脑后,反而想起另一件事。
“艾公子,我,我想求你一件事,胖胖,胖胖它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在发烧,我想求你给它找个专门的大夫……”
何茵茵说着眼眶又红了,她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知道这要求可能有些为难……”
“不为难。”康熙打断她的话,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我从宫里出来时就带了御猫房的大夫,只是他还在后面,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达青南庄。”他则是一路快马加鞭,这就不用说了。
“真的!”何茵茵惊喜的抬头,长而卷的睫毛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上面,欲掉未掉,看来惹人怜爱极了,康熙心中微颤,忍不住捻了捻背在身后的手指指腹,肯定道:“当然,我怎会骗你。”
说着把视线投向小姑娘腿边的那只小猫身上,亲眼看到它身上被虐打的伤,还有瞎了的一只眼睛,他薄唇顿时抿成一条直线。
“收拾一下,跟我去青南庄。”
何茵茵抱着胖胖到青南庄的时候还有点懵,是真的懵。
她一直想要登堂入室没错,可没想到康熙胆子这么大,虽然她和康熙想法一致,猜测这个虐猫的幕后黑手可能不是单纯的针对猫,反而针对她这个猫主人可能性更大些,这说明知鱼庄不安全了。
可就这么大半夜的匆忙跟着康熙离开,她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同意的。
这决定有点冒险,但若处理得当回报也大。
当然面上是为了胖胖。
康熙既然提出这个提议,自然也是考虑过后提前做好安排的。
那就是留下宋嬷嬷和秀文,先让小草跟着何茵茵提前一步去青南庄,明早留下的两人装作一夜未睡的样子,在庄子管事面前凝重悲痛的说小姐要带着胖胖去求医,而她们后一步忘了拿东西,庄子上所有人都知道胖胖多得宠,大小姐来休养身子都带着它,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发现。
而对于康熙一天一夜足以调查出真相,揪出幕后黑手。
等何茵茵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后,到时再回来。
那时胖胖也得到救治。
“见过姐姐,姐姐吉祥。”
步顺达一进门就看到肤白气色好的何茵茵,脚步微微一顿,心中不快,面上却很亲近的夸道:
“呀,那个热汤温泉果然神奇,姐姐比来之前气色好了很多。”
隆科多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何茵茵抿唇笑了笑,让步顺达起来,又对着隆科多福了福身,三人寒暄问候了几句后,她道:
“妹妹与表哥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下人带你们先去休息。”
当即有下人上前带着两人去提前收拾好的房间。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人急匆匆来报。
说二小姐打了下人小芳一巴掌。
小芳就是领路的那个婢女。
“怎么回事?”
何茵茵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半边脸红肿的小芳,来之前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果然这个庶妹来者不善。
步顺达扶着贴身丫鬟的手,一听到这话,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是在怪妹妹吗?妹妹只是说了一句这里怎么这么简陋,我怕是住不惯,那个丫鬟就立刻说你是嫡长女都不嫌弃,反而我一个庶女却摆架子,我,我知道姐姐一向看不起妹妹是姨娘生的,可姐姐这样想也就罢了……”
说到这,她眼眶红了,声音陡然提高:“但她一个奴婢哪来的胆子也这样说,我怎么也是赫舍里府的二小姐,实在忍不住这才打了她一巴掌。”话落,酝酿已久的眼泪如珍珠般顺着脸颊落下。
何茵茵听完心头微哂,她前世是干什么——演员。
这位的表演痕迹未免太明显了。
她在心中打了一个差评!
而且不出所料,隆科多就在她身后,正正好听到这番委屈言论。
果然下一刻一道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个奴婢哪来的胆子,还不是有人给的。”隆科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众人大惊,转过头看去,就见他大步跨过门槛,看也没看何茵茵一眼,径自路过她,停到了布顺达身侧,安慰她道:
“二表妹不必自苦,不论嫡女庶女,你都是赫舍里府的小姐,我倒觉得比起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身份差异不值一提。”他的话针对性显而易见。
布顺达仰头感动的看着隆科多,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爱慕,表哥真好。
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表哥尊贵的身份接近勾引他。
而现在她是真的爱上他了,无法自拔!
隆科多也在看着她。
两人默默对视,郎才女貌,情意绵绵,倒衬的何茵茵这个有名分的未婚妻像个外人。
只见她孤零零的站在堂屋中央看着两人一言不发,脸色却苍白的不成样子。
秀文和小草气的脸色涨红,这位未来姑爷未免太过分了。
一时间整个堂屋气氛呈两个极端。
良久,布顺达终于回过神,她羞涩的低头扯了扯手帕,嘴上娇柔的说着:“对不起,姐姐,是妹妹失态了,一时忘了场合,你不要生气,我让这个丫鬟打回来就是。”眼角余光却隐晦得意的看向何茵茵。
何茵茵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却被隆科多的大怒声打断:“她敢!今儿有我在,她别想欺辱你。”布顺达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还在失落的喃喃劝说:“表哥,不怪姐姐,是我的错,是我身份卑贱,你们莫要为了我动气。”
可隆科多听了,却火气更大,瞬间抛下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