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将手中的保温桶往上提了提。
笑吟吟道:“听宴寻说你醒了,肚子很饿,妈回家炖鸡去了,鸡是现杀的,这才耽搁了些时间,要不然早来给你送吃的了。”
“妈,你炖了鸡?”陆宴婷惊讶出声。
他们住的家属院是可以养鸡的,但有规定,每家不能养超过五只鸡。
且必须要养在笼子里,不能散养。
陆家养了三只母鸡,平日里时不时会下几个蛋,还能养着打发下时间。
以陆家的条件,每天吃鸡都不算什么,问题是家里的三只鸡平时都是陆家两姐妹轮流负责喂。
时间一久,就喂出感情了。
陆宴婷不仅给它们每一只都起了名字,还特地嘱咐苏秀芬不能杀了这三只鸡。
要一直养着,过年都不能杀。
没等苏秀芬回答,陆宴婷又问道:“妈,你把咱家的鸡杀了一只?”
苏秀芬转头看了小女儿一眼,轻斥道:“你嫂子要养身子,杀只鸡给她补补怎么了。”
陆宴婷激动地反驳:“你答应我不会杀它们的!她补身子你可以去买只鸡炖给她吃,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嫂子在医院躺着,妈着急做饭送来,哪有时间再去外面买一只回来?”苏秀芬语气严肃了些,“一只鸡而已,养了就是留吃的,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别不懂事。”
陆宴婷气得眼角发红,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那不是普通的鸡,它们是我的宠物!你怎么不做别的饭送来?非要给她炖鸡吃吗?”
“是她自己绝食把自己饿进医院的,全都是她自己的错,到底是谁不懂事?”
陆宴婷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她讨厌死姜枣这个坏女人了!
由于陆宴婷的反应太大,太出人意料,原本饿得难受的姜枣被吓得一时间忘了饥饿的感觉。
担心母女之间爆发更大的矛盾,姜枣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打圆场:“那我不吃了,找个风水宝地把鸡埋了吧,也算有个全尸。”
姜枣发誓,她真的只是单纯好心。
没有任何闹脾气或者阴阳怪气的意思。
但她自以为的善解人意,在陆家人眼里,简直是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前夕。
苏秀芬顾不上自己女儿的情绪,连忙去安慰姜枣:“婷婷她不懂事,回头我一定骂她,你别管她说什么,都是小孩子胡说八道,不作数的。”
苏秀芬说着来到姜枣的床头,动作快速把保温桶打开:
“我着急过来炖得不够久,鸡肉可能没那么烂乎,你将就先吃一顿,明天我去菜场买只更大的,炖久点送来。”
苏秀芬语气温柔,态度诚恳,又亲自把鸡汤盛好递了过来。
殷勤地跟伺候少奶奶一样。
姜枣见她这样,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但想到刚才陆宴婷闹的那一出,她也不好意思吃。
跟小姑子关系本来就很差,再当她面吃了她的宠物鸡,梁子恐怕就结大了。
以后在婆家的日子,恐怕更是如履薄冰。
可是吧……
姜枣偷瞄了一眼连汤带肉的一大碗鸡汤,被陆宴婷吓退的馋虫再次被勾出来。
可是她真的很饿。
原主的身体已经一天半没吃饭了,况且还是个孕妇的身体。
再说,她也答应过肚子里的宝宝,不会再让他们饿肚子。
就算她自己不吃,孩子也要吃。
鸡杀都杀了,她不吃,鸡也不能复活。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姜枣最终决定吃。
还是那句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等吃饱了再想。
管它是谁的宠物,拔了毛,下了锅,那就只能是食物。
所以,吃吧。
这样想着,姜枣拖着沉重的身体想坐起来。
奈何硕大的肚子很碍事不说,也是真的重。
她只能依靠双腿双脚在床上蹭,看能不能用这种方法把身体撑起来。
这模样应该挺可怜的吧?姜枣想。
毫无经验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最真实的窘态。
苏秀芬是过来人,立刻喊姜枣来帮忙。
“宴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扶小枣坐起来。”
姜枣眉心一紧,对母亲的话产生了下意识的抵触。
或者说,是对姜枣的抵触。
虽然他和姜枣没有夫妻之情,但她肚子里终究怀着他的孩子。
即使再抵触,也该去扶她。
只不过,姜枣的脸色当即变得更冷更难看了,似乎在警告姜枣不要借机放肆。
姜枣不想讨人嫌,忙不迭拒绝:“不!别!不用了!别过来!”
姜枣喊得急,姜枣的步伐很快收住。
他用冷冷的目光审视着姜枣,无声猜测对方是不是又想搞什么花样。
天地良心,姜枣哪还有什么心思搞花样?
她又不是原主姜枣,她是00后姜枣啊。
姜枣心累到无语,纵使心里一万个委屈无辜,嘴里也一个字说不出来。
苏秀芬担心姜枣的身体:“小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你怀的是双胞胎,又是孕晚期了,要特别注意。”
姜枣刚想回答说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走了进来。
看到医生来了,苏秀芬眉宇间的担忧终于松懈了几分。
她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陈医生,你来就好了,我儿媳妇醒了,你快帮她看看。”
陈医生微笑着对苏秀芬点点头,走到姜枣面前。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姜枣摇头。
“被子掀开一下。”陈医生拿出听诊器,“说说看,身体具体有什么感觉吗?”
姜枣虽然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但她只是一个刚刚接受自己怀孕半天时间的新手孕妇。
要把被子掀开给人看肚子,着实有些害羞。
就算陈医生是个女的,她也很不自在。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已经是个孕妇了,挺着大肚子的日子还要经历一段时间,害羞也没用。
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姜枣低下头,硬着头皮把被子掀开了。
没了被子的遮挡,鼓起的肚子就这样出现在姜枣面前。
也出现在了陆家人的面前。
面对七个月的双胎孕肚,又想到正在被那么多人看着,姜枣整个人都僵硬了。
。,姜枣有点别扭。:“医生您好。你也好。”老医生笑着点头。:“几个月了?嗯?”。“怀孕几个月了?”老医生温声问。
“七个半月。”姜枣不自在地回答。
“哦,七个半月了。”老医生若有所思。
接着转头跟陆宴寻说话:“你是不是惹你媳妇生气了?才害她发那么大火。”
陆宴寻看了姜枣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能保持沉默。
老医生叹了口气,一脸了然的样子:
“我就知道是这样,小夫妻在妻子怀孕期间吵架,一般都是丈夫的问题。”
听这语气,似乎已经认定陆宴寻不说话是默认了。
陆宴寻没有反驳。
好像默认了老医生的话。
“姑娘,你能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惹你生气的?”
老医生又转向姜枣,好奇地问。
姜枣:“……”
这个么……
严格说起来,陆宴寻好像也没惹她生气。
反而是她管不住自己,由着性子乱对他发脾气。
“你怕他?不敢说?”
姜枣好久不回答,老医生追问了一句。
“我……”姜枣偷瞄了陆宴寻一眼,“他……”
“我怀孕的时候,他不在家,孩子这么大了他才回来的。”
姜枣根据实际情况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哦。”老医生点头,“你们这种情况的小夫妻,我遇到过好多对了,这种男人啊,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不怪媳妇埋怨。”
“是的。”姜枣点头如捣蒜。
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姜枣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吐槽起了陆宴寻。
“医生,您不知道,他这个人真的可恶极了,他离开那么久,一次信都没有给我写过,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怀着孩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孩子越长越大,我的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对我冷言冷语,毫不关心。”
姜枣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理直气壮说起了陆宴寻的坏话。
她说着,还偷偷去看对方的反应。
看到陆宴寻那张精美的面孔变得更冷的时候,姜枣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臭男人,终于还是看到了你变脸的样子。
虽然幅度有点小,但好歹变了。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老医生顺着姜枣的话腔指责道,“他作为丈夫,应该好好照顾你才对。。”
“就是就是。”姜枣重重点头。
嘴角的笑容都有点绷不住了,“他不仅不照顾我,不哄我,还跟我吵架。”
听到姜枣这么说,陆宴寻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说什么?
他跟她吵架?
不知道刚才是谁故意找茬,非要跟他吵架。
睁着眼说瞎话,还说得那么像的人,也就只有姜枣了。
陆宴寻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
姜枣才不管他怎么想自己。
只管自己说舒服了。
还别说,跟别人一起吐槽陆宴寻,跟自己单方面对他输出真不一样。
心头那股邪火莫名其妙被冲散了不少。
她再看陆宴寻,都觉得顺眼多了。
——孩子是姜枣的王牌,也是陆宴寻的软肋。。,才离开床边,走到另—张空床上躺下。,只有姜枣—个人在这,所以其他三张床都空着。—张离姜枣最近的病床,方便夜里随时照看她的情况。,陆宴寻躺着的时候,能够清晰地听到姜枣的呼吸声。—向浅眠,常年的部队生活使他养成了狼—般的敏锐。,即使再累再困,睡着了也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立刻醒来。
在陆宴寻的潜意识中,姜枣是今晚最不安全的因素。
他并不是担心她夜里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而是姜枣这个人的存在,就让他条件反射地觉得危险。
在战场上遇到敌人,或者野外训练遇到毒蛇猛兽都没觉得多棘手。
姜枣,简直是他的噩梦。
姜枣带着气恼睡着了,本以为不可能睡踏实,结果出乎意料睡得很好。
—夜无梦睡到大天亮,醒了之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休息好了,身心愉悦的姜枣差点忘了自己穿越这回事。
以至于目光瞄到床边坐着的男人时,还被吓了—跳。
“你是谁啊?”
姜枣话不过脑地脱口问。
问完就想起眼前的男人叫陆宴寻,是她穿越后的老公。
姜枣心情骤然沉重地扁扁,有点小烦躁:“行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陆宴寻静静看着姜枣表演,微抿的唇角纹丝不动。
好像根本没打算搭理她。
姜枣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精神虽然不错,但骨头有点发酸。
可能是整晚都保持着同—个姿势的缘故。
看着自己歪在—边的孕肚,姜枣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我要坐着。”姜枣淡淡道。
陆宴寻什么也没说,过来扶姜枣。
他对扶孕妇坐起来这件事,经验等于零。
思虑片刻,陆宴寻开口征求姜枣的同意:“还用抱的行么。”
姜枣想了想回答:“你抱—下我看看。”
陆宴寻用和昨晚抱她平躺—样动作,将姜枣往床头抱了抱。
前两次都是苏秀芬扶的姜枣。
扶的还需要她自己动—动,但抱的完全不用她动。
对姜枣而言,还是抱的更省力。
姜枣满意地点点头:“行,下次还这样。”
陆宴寻拿了枕头给她靠着,转身就去做别的了。
姜枣看了—眼,发现他在拧盆里的毛巾。
没等姜枣把视线收回来,拧好的毛巾就被送到了她面前。
陆宴寻没说话,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让姜枣擦脸。
姜枣也什么都没说,接过毛巾,动作自然地擦起了脸。
“有镜子吗?”她问。
昨天哭得太厉害,姜枣想看看眼睛肿不肿。
有没有黑眼圈。
“没有。”
陆宴寻答得冷淡又干脆。
姜枣擦脸的动作—顿,有点不满。
但是想想这里毕竟是医院,陆宴寻能给她打洗脸水已经很不错了。
她还要镜子,确实算她要求过多。
好吧,这个不怪陆宴寻。
“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吧,我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姜枣换了个要求。
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四肢都躺僵了。
陆宴寻又不愿意扶她下床活动。
姜枣实在不想再在医院里呆着。
陆宴寻看了眼姜枣的肚子,照搬医生昨天说过的话:“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
。,又不好意思再问。,她只得跟着走了。,但周美霞知道接下来的局面要由她来收拾。,压低声音对里面的人说:“枣儿,你都忍了七八个月了,就不能再忍忍?怀孕期间做这种事会伤到孩子!”。。
因为是姜枣把陆宴寻压在床上,而不是陆宴寻把姜枣压在床上。
—看这姿势,就知道是谁主动的。
刚才的匆匆—瞥,周美霞甚至还能看出姜枣的急色和陆宴寻的反抗。
“听妈的话,这种关键时期,千万不能做那种事!”
姜枣觉得,听她妈这语气,好像是她在强迫陆宴寻履行夫妻义务似的。
看了眼被自己压得有些喘粗气的陆宴寻。
男人俊美面容上被气出的红晕和深邃黑眸中的冒着火光的隐忍。
不追究真正原因,单看陆宴寻这模样。
姜枣不得不承认,任谁看到这—幕,都会觉得她妈说得话可信度更高。
行,这把怪她。
“枣儿,你听到妈说话没?”屋里—直没回应,周美霞语气变得着急。
她这个大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的主意更大—点。
有时候做事根本不会跟她商量。
但姜枣平时听话的次数更多,所以—般情况下,只要不太过分的事,周美霞都不会阻止她做。
怕就怕姜枣觉得胎稳了,无所顾忌肆意妄为,最后把持不住酿下苦果。
“女婿,枣儿有孕在身脑子不清醒,想任性乱来,你可不能跟她—样糊涂啊,我知道你们年轻火旺,但特殊时期不能乱来!”
周美霞顿了顿补充:“你别怪我当丈母娘的啰嗦,等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没人管你们。”
陆宴寻已经放弃推开姜枣,任由姜枣趴在他身上,麻木地听着周美霞的话,只觉得心窝冷冷的。
姜枣也松了松手,给了陆宴寻—些喘息的空间,十分羞耻地答应了周美霞。
“知道了妈,放心吧,我们……不会的。”
“不会就好。”周美霞舒了口气,“那你们快收拾—下起床吧,—会要吃饭了。”
“知道了妈。”姜枣再次应道。
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直到,门外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之后,姜枣才慢吞吞地从陆宴寻身上爬起来。
她本想顺从他之前的意思,从他身上滚下去,但有肚子挡着,滚不了。
陆宴寻看着姜枣艰难地从自己身上趴下去。
这次他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动不动地躺着,只有眼睛在动。
仔细—看,陆宴寻的睫毛还在轻颤着。
姜枣也看着他。
总觉得现在的陆宴寻像—块被人暴力揉皱的白纸。
看起来居然还有点诱人。
她敢说,就面前这种姿色,即使放在她穿越前那个世界里最高级的会所,都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没谈过恋爱的姜枣经得住这些世面。
她耳根—热,连滚带爬地逃开。
比起刚才死缠烂打嚣张悍妇的模样,现在的姜枣简直像—个情窦未开羞涩至极的小姑娘。
“你、别—副我毁你清白的样子。”姜枣紧张的结巴了—下,粗声粗气撇清自己的关系,“我可没有欺负你。”
陆宴寻眼睫—抖,望着姜枣的目光深沉了几分。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枣,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看着姜枣一脸无辜的样子,陆宴寻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
他想让这个虚伪的女人知道,他一点都不想再忍耐她。
兜头的警告让姜枣瞬间睡意全无。
惺忪朦胧的睡眼也睁得大大的。
姜枣被陆宴寻浑身散发着冷厉气息的样子吓得没敢说话,眨巴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这人。
怎么突然那么凶?
她做什么了吗?
她刚才不是在睡觉吗?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
陆宴寻怎么突然放狠话吓她?
姜枣防备地盯着面前凶巴巴的男人,下意识想用手臂搂住自己的肚子。
这才发现有只手被陆宴寻抓着。
“你…你…放手。”
姜枣扭了扭手腕。
陆宴寻皱眉:“护士让多按会。”
说完,陆宴寻想到什么似的松开了姜枣:“你自己按着吧。”
手被松开后,姜枣并没有听陆宴寻的话自己按着。
她双臂并用,以最快的速度搂住了肚子。
姜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她的动作有点大,手背上的胶带被蹭掉了一半,棉球粘在胶带上摇摇欲坠,针眼也暴露在了空气中。
陆宴寻不悦地牵动唇角。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滴鲜红的液体从青紫的针眼中冒了出来。
来不及多想,陆宴寻一把捉回姜枣的手,重新把脱落的棉球按了回去。
陆宴寻的动作很快,姜枣也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对方朝她伸手,还以为他要动手打她。
这一刻,姜枣被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条件反射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挡。
看到姜枣抬手的动作,陆宴寻也愣了一下。
她以为他要打她?
陆宴寻眉心微蹙,口吻是一贯的冷漠:“我不会打你。”
“针眼出血了。”
姜枣看了眼被血染红的棉球,才相信陆宴寻真的不是要打她。
吓死她了。
她就说么,陆宴寻应该不会打女人。
她说对了。
是没打。
可就算陆宴寻不打她,姜枣也挺怵他的。
因为帅哥凶起来的吓人程度,不亚于丑男拿刀砍人。
这是姜枣认识陆宴寻之后才知道的。
虽然他们认识才短短半天时间,这个新的知识却已然牢牢焊在了她的脑子里。
“我自己来。”
姜枣试图把手从陆宴寻手中拯救回来。
“不用。”
陆宴寻拒绝了。
“这是我的手。”
姜枣试图和他讲道理。
“让你别动。”陆宴寻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冷怒。
姜枣扯了扯手臂:“我自己可以,你松……”
陆宴寻打断姜枣:“姜枣,你是个聪明人,我虽然很讨厌你这种聪明,但更讨厌你在我面前装蠢。”
姜枣:“……”
“你这人……”姜枣有点气不过。
臭男人,说话不夹枪带棒会死啊!
“闭上眼睛睡觉。”陆宴寻冷声命令,“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姜枣开始磨牙了:“听到又怎样?打我吗?”
倔劲一上来,她一不做二不休。
索性掀开被子,把圆滚滚的肚子亮给陆宴寻看。
“来啊,你打啊,往这打。”
陆宴寻面无表情地把被子重新拉回姜枣身上。
“姜枣,孩子也是你的,劝你积点德。”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听他的语气,恨不得一口一口把姜枣撕成碎片。
嚼碎了再吐出来喂狗。
姜枣有种这个男人已经快被她给逼疯了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有些痛快。
气也消了一大半。
姜枣不挣扎了,任陆宴寻握着手。
但她嘴上还没屈服。
嘴硬道:“孩子爸都可以不认他们,我也可以不认,反正孩子生下来又不跟我姓。”
陆宴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见状,姜枣赶紧补了一句:“是你先说的,你说不是你让我怀上孩子的。”
姜枣这会早就回过味了。
是她误解了陆宴寻那句话的意思。
人家当时那么说,其实是在讽刺她。
孩子是她用见不得人的下流手段偷来的,而不是他自愿让她怀的。
但是她又不是偷孩子的原主。
她00后姜枣,行得正坐得直,二十年来光明磊落,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
她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个坏人。
老天爷凭什么把她送到这来替人背黑锅?
陆宴寻受到了伤害不假,她又何尝不是遭到了致命一击?
她已经这么惨了,凭啥还要受他嘲讽,受他奚落?
她才不干!
陆宴寻别过眼:“我不想跟你吵,我只说一句,我从来没有不认孩子。”
“我也不想跟你吵,我也只说一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姜枣也扭过头去,“……至少现在不是了,反正,你不要再拿以前那种眼光看我。”
姜枣这些话对陆宴寻来说,全都是废话。
他听都懒得听。
更没再搭理姜枣。
陆宴寻不说话,姜枣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就这样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姜枣的手一直被陆宴寻握着。
说话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沉默时,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数倍。
被握着的手就显得那么不对劲。
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显得那么难以忽视。
在以前世界生活了二十年的姜枣,生活里只有读书和做兼职。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遇到过让她动心的男生。
更没有和哪个男生牵过手。
姜枣偷偷看了一眼陆宴寻的手,发现他的手长得还挺好看的。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整齐。
不知道是他的手大,还是她的手小,陆宴寻只用掌心就能把她整只手给包住。
两人的手看起来就像交叠在一起。
掌心贴着掌心,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陆宴寻的掌心热热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顺着他的掌心传过来,从姜枣的掌心传送到她四肢百骸。
那热度烘得她掌心都有点发软。
单身二十年的姜枣哪遇到过这阵仗。
当即有点受不住了。
“那个……”姜枣咽了咽口水,嗓子有点发干,“……应该好了吧,这么久,应该已经不流血了。”
不只是委屈,还有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在姜枣身体里横冲直撞。
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对,想控制一下。
可一看到陆宴寻,她心里就莫名其妙来气。
尤其陆宴寻还一副平静如狗的样子。
姜枣越看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她要一个人承受那些莫名其妙的坏情绪?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想哭想闹想发疯?
凭什么陆宴寻可以这么淡定?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枣气愤地指责陆宴寻。
陆宴寻眼神漠然地看着姜枣。
他虽然没懂姜枣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却没有接她的话茬。
因为他不想知道为什么。
再者,在陆宴寻的眼中,无论姜枣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说出什么无理取闹的话,都不稀奇。
毕竟,她连那种事都做得出来。
想起他和姜枣曾经发生过的事,陆宴寻冷淡的神情阴沉了几分。
“你看什么?!”陆宴寻的眼神让姜枣不满,“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欠你什么一样!”
姜枣不让他看,陆宴寻便不看了。
无声地垂下眼眸,改看着被子上的花纹。
陆宴寻的这一举动,又引来了姜枣的更大的不满。
“你什么意思啊?”姜枣比刚才更生气了,“你那是什么态度?弄得好像我真的欠你什么一样!”
陆宴寻依旧不说话。
似乎不管姜枣说什么,他都不会搭腔。
或者懒得搭腔。
被无视的姜枣觉得受到了来自陆宴寻无声的羞辱。
一股无名的邪火操纵着姜枣的理智,使得她继续找陆宴寻的麻烦。
“你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我说了那么多,你连一个回应都没有,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我?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姜枣说着,又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比起第一次在床上蹭了半天也动不了几厘米的状态,现在的她显得十分生龙活虎。
那架势,就算让她一个人从床上站起来,都可以轻松做到似的。
陆宴寻沉默了几秒,还是开了口:“要不要喝鸡汤。”
“不要!”姜枣干脆地拒绝,“你自己喝吧!”
说不要的时候,还气呼呼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一副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故意发脾气闹别扭的样子。
姜枣确实在故意发脾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脾气,就觉得心口顶着一簇火,不发出来心里不舒服。
而且她明明知道就是自己在故意找茬,也停不下来。
这可能是医生说的,怀孕期间受激素影响。
姜枣抽空吐槽了一下所谓的激素影响。
这也太影响了。
哪来那么多脾气。
魔怔了一样。
“喝点水。”陆宴寻的语气始终淡定平和。
“不要!”姜枣则像个燃烧的小火桶一样,越发暴躁,“你自己喝吧!”
“那再睡一会。”陆宴寻又提议。
姜枣又气呼呼地把头扭了回来,冲着陆宴寻兴师问罪: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在嫌我烦吗?想让我快点睡着了闭嘴?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吗?你以为我想见到你吗?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