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儿是奉侯夫人的命令来给姜夫人递拜帖的。
谁能想到,她刚刚跟着领路的丫鬟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里面一个小娃娃大声嚷嚷着老道士给他姐姐批过命,他姐姐有旺夫命,是福星转世,是儿女双全的命格!
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娃娃肯定是昨天跑到世子院里去的小公子啊,他口中的姐姐一定就是姜家刚找回来的四小姐了!
哎哟哟,这个四小姐不仅长得美,还有这么好的命格,跟她们家世子爷简直是上天定好了的绝配啊!
“崔嬷嬷……”
旁边的丫鬟将崔嬷嬷眼底的喜色尽收眼底,不由懊恼起来。
早知道夫人和小姐在说这种话,她就不该领着崔嬷嬷直接进来的。
这下完了,崔嬷嬷听到了,不知道夫人会不会责罚她……
崔嬷嬷连忙收起了喜色,微笑着看着丫鬟月牙,“麻烦月牙姑娘通报一声。”
月牙点点头,硬着头皮迈着步子走上台阶,掀开珠帘进屋。
她来到姜夫人面前,低声说,“夫人,隔壁侯夫人派崔嬷嬷来递拜帖,说是今儿上午没事,想来找您聊会儿天。”
姜夫人闻言一愣。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女儿,满脑子都冒起了警惕的触角!
等等!
昨天她女儿才回来,今天侯夫人就登门拜访,是不是冲她女儿来的?
绝对是的!
看到女儿低着头害羞喝粥,姜夫人忽然想起来刚刚女儿害羞的缘故,她连忙盯着月牙问道,“崔嬷嬷可在外面?”
月牙紧张地点头。
姜夫人捂着心口,低声说,“那方才小公子大着嗓门说的那几句话,崔嬷嬷也听到了?”
月牙再次点头。
姜夫人狠狠攥紧了手心!
完了完了……
她们家就担心隔壁打她们女儿的主意呢,现在可好,让隔壁知道她们家女儿是这样的绝世好命格,隔壁还会放过她们韶儿吗?
姜夫人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瞪着月牙,“你怎么把外人带院子里了?”
月牙委屈地望着姜夫人,“夫人,您和侯夫人关系好,以前侯夫人经常派人来送东西,您吩咐过不用通报,直接让人进来的啊……”
姜夫人头痛地看了一眼丫鬟,挥手道,“出去出去,让崔嬷嬷进来。”
月牙赶紧转身出去了。
很快,崔嬷嬷就走进了饭厅里。
她一边走一边偷偷抬眼看了看一桌子吃饭的人,然后将目光锁定了梳着未嫁女子发髻的小姑娘身上。
正好,姜云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过来,跟崔嬷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崔嬷嬷看着姜云韶的脸,满眼都是惊艳!
好美丽好水灵的姑娘!
果然比骠骑将军府的张小姐更娇艳动人!
尤其是这姑娘眉眼如此灵动大方,竟然一点都没有乡下村姑的怯懦和小家子气,比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大家闺秀也不差分毫啊!
这样好的姑娘,做她们家世子夫人刚刚好!
崔嬷嬷盯着姜云韶看了又看,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她给姜夫人欠身行了礼,将拜帖送上,“姜夫人,我们家夫人说,今儿姜大人和侯爷都去上朝了,不在家,她想偷偷来找您玩一会儿,不知您有没有空?”
姜夫人很想说她没空。
可是……
她和侯夫人的确处得还行。
虽然孟侯爷和她夫君关系很差,三不五时就要吵一架,可是她和侯夫人却很谈得来,她们经常趁着两个男主人上朝去吵架的时候,偷偷聚在一起谈笑喝茶。
姜世荣心虚地低头,“那客栈那么危险,一个弱女子当然不能再住下去了……”
姜云韶睨着他,“那你到底是给她租赁了房屋,还是换了个好客栈呢?”
姜世荣嗓音越发低了,“给她换了个好一点的客栈,租赁好点的院子要不少银子,我身上没带够——”
姜寒松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笑,“他给那个柳姑娘换了沈叔和美姨如今住的客栈!上房!一天五百文呢,住个十天就是五两银子!他给你三嫂买首饰我都没见他这么大方过,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倒是够豪爽!”
姜云韶咋舌。
难怪大哥这么生气。
五百文对那些富商来说不值当什么,可是姜家是清流之家,每个月就指望着爹的那点俸禄和娘的嫁妆铺子养家。
而爹是从三品的太仆寺卿,一年的俸禄也才三百石米,三百两银子,就算加上年底的养廉补贴也多不了多少。
算下来,爹一个月才几十两银子,还要养这么大一家子人。
三哥给一个与姜家毫无关系的女子花钱,仅仅是一天就要花去半两银子,的确是堪称豪爽,甚至说得上是败家了。
姜云韶啧啧道,“三哥,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家应该就你一个是真正的有钱人了,你给一个外人都这么舍得花银子,那你什么时候也给妹妹几十两银子花花?”
姜世荣尴尬地望着姜云韶。
他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妹妹在讽刺他。
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韶儿,你能不能别总是讽刺三哥?我知道你跟他们一样不待见柳姑娘,可柳姑娘她一个弱女子,在京城举目无亲,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更何况柳姑娘昨天之所以会在那种脏乱的客栈被暴徒惊吓以至于受伤,不就是你三嫂把她赶出了咱们家才惹出来的事端么?我不帮她,我良心有愧——”
渣男哥哥越说越过分,姜云韶不爱听了。
她啧了一声。
她靠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姜世荣,慢悠悠道。
“三哥你知道吗,我最烦听你这句——她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你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她上下打量着姜世荣,弯唇发出灵魂拷问。
“三哥,你总是把这句话挂嘴边,你是不是自以为你保护了柔弱的姑娘你很伟大啊?”
“三哥,你是不是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家弱女子依靠,她的全世界都得由你一肩挑的英雄气概啊?你们男子是不是就喜欢有一个娇弱可怜无依无靠的小女子来满z足你们的英雄梦啊?”
“可是三哥,在你晕乎乎乐陶陶享受柳姑娘的依赖和仰慕时,你是否还记得你是另一个女子的夫婿?”
“你给人家柳姑娘撑起一片天的时候,你是否记得你本该撑起的是你妻子头顶的那一片天呢?”
她手指头一下一下戳着姜世荣的心口。
“你每天往外跑,去为别人顶天立地,回家却疾言厉色对待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不是想等她伤透了心,然后出现另一个男子来像你保护柳姑娘一样保护你的妻子?”
“你们都喜欢去做别的女子的英雄,你们怜悯她们的柔弱和不容易,可她们的不容易是你造成的吗三哥?”
“只有你妻子的不容易才是你造成的。”
“人家寡妇可怜,可人家有你贴心守护有你整日陪伴,而我三嫂呢?她看似有夫君,可她的夫君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