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山中玄妙只有上山才得以知晓。
伊槐安跟着李叔一路向前,这仙山蓬莱果真名不虚传。
山上白雾缥缈,山脚初看仅仅一座,越往上走地方越宽敞,到了山顶,己是连绵的群山,西处分布有不同的山峰,山峰也各有姿态。
李叔嘿嘿几声,介绍起这处仙家宝地。
“多看看,以后我们还得常来,这蓬莱平日里可不好上,今儿个,你是恰好赶上了招生日,以后你就能见识到它的玄妙了。”
他细说来这份工作。
“其实也就是收钱办事,仙家弟子不少,总有人有不想干的杂活,聘请我们这种人来干,他们出钱,我们出力,上面的仙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看这样,事情不多,工资还不少哩,当然,我可没骗你,统计报名者也是类似的任务之一,他给钱,我们办事嘛。”
他挺起胸膛,得意洋洋。
“得亏婶子运气好啊,我这刚走一个,诺,你这不就赶上了吗?”
他们从山下走到山上,又从山上走回山下,最后停在山脚一处吊脚楼。
吊脚楼外面看着些许简陋,内里却别有洞天,气派富丽的大厅,古朴木制的扶手,二层小楼,连桌椅都雕有繁复的花纹。
第一次见识这般场景的土包子东张西望,嘴里不断发出惊呼。
“老李,怎的带来这么个愣头青?”
先开口的是个中年人,浓眉大眼,看着十分老实,他先是简单打量了几分钟,不大的眼睛投来看似随意的一瞥,这才开了口。
“什么愣头青,说话客气点,大耳朵,瞧好了,我们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哦,你儿子?”
被称作大耳朵的男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拍手,道。
“什么什么,说什么呢!
老子媳妇儿都没有,哪儿来的儿子,这是我远房侄儿,伊槐安,求我这儿来安排个工作。”
李叔按着伊槐安的肩膀,努嘴道:“徐家丰,徐大耳朵,以后就是你师父了。”
“哎呦,这不赶巧!
我最近闲的很呐。”
他笑呵呵道:“况且李总管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槐安就跟着我吧,我也教教他“山脚”的规矩,来,小子,叫一声师父。”
伊槐安探头,眼睛无辜,带着不经世事的天真,叫道师父。
徐家丰应了声唉,算是收下了这个徒弟。
他说的不错,这规矩确实得教,这“山脚”比起学干杂活,更像是习武,短短几天,酷似几年,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伊槐安度日如年,甚至准备好的屋子只住过一晚,其他的时间都耗在山上。
第一座横在他面前的样子是名副其实的山——蓬莱。
听徐师父说,蓬莱山高有三千多米,不算高。
但伊槐安真爬起来,却发现它绝不止高三千,说是三万米也是可信的,上山的难不仅在于普通的高或远,还在于不间断的幻境,不断变化的环境。
几天几夜,尚未到达,从早上爬到晚上,他干脆睡在山腰上。
对于伊槐安,蓬莱是一个高傲的巨人,不舍得低下头颅,不愿意给予善意,想要得到它的认可,难如登天。
“年轻人,还是得多练,当杂役不难,要当好,那门道可多着呢。”
徐家丰躺在一张躺椅上,在山顶喝着果汁,看戏似的看着来时路,仿佛伊槐安正是在眼前跑的精疲力尽,好不自在。
山腰处传来艰难的回应,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己经有些模糊。
“师父,这山爬起来不简单啊。”
徐家丰冷哼一声。
“难,确实难,我第一次爬的时候累的双腿打颤,所以呢?
那又如何?”
“基本的体力都没有,要怎么在时间内上山,遇到半山腰的工作你怎么办?
难道要让顾客等吗?”
伊槐安咬着牙,大喊道:“所以为什么你喝果汁我爬山啊,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行啦,别抱怨啦,今天之内爬上来,请你吃饭。”
伊槐安嘿嘿几声,忙不矢应下。
“嘿,臭小子,就图这个吧。”
徐家丰喝一口果汁,往下看了一眼,忽的又笑起来:“这饭吃不吃得到还不一定呢。”
此时的伊槐安正趴在半山腰,艰难向上跑动,他的腰间绕着一层雾,细看才知道是系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山顶。
修仙者所制的特殊绳索,专用于攀登陡峭的山坡和避免迷路于复杂的地形。
平时系上看不清摸不着,然而当他快速下跌或者停滞不前的时候绳子就会突然出现,像是突然出现的雾气般救下一个或鲁莽或大意者的性命,点醒一个掉队落伍的人。
但是问题是这绳子显现以后是有重量的,带着他走可一点都不轻松。
爬山还是太吃力了,刚刚站这儿一会儿就显出雾气了,不想背上这重量,就不能停止。
他想着,叹一口气。
在家时,他也时常干活,虽说不是多有厉害,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打,可惜来到“山脚”,遇上这样高难度的工作。
思及此,他心情复杂。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学到,回去不就辜负了母亲的心血。
他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这边培训的如火如荼,山脚的吊脚楼也是难得热闹。
“李叔,你就这么接手了一个新手啊,我看你那侄儿可从没练过,把他交给老徐,有点难吧,而且就你那套说辞,居然还真有人信。”
一白衣男子随意躺在两张桌子拼成的简易床上,嚷嚷着。
李叔擦去桌上的污渍,摆上几盘小白菜和粥,也找了张凳子坐下。
“的确,他就是个新手,但他偏偏有天赋,我见过的人那么多,没练过身上就散发一股灵气的还是第一次见,本来他母亲求到我这儿来,我是真想着给他个杂役干干,告诉他的话也不全是假的,“逢春楼”可不缺养这么个人。”
他把几种白菜混在一起,拌进粥内,粥牢牢抓住青菜,大喊一声好了,把拌好的粥送入口中,发出舒爽的喟叹。
“谁让他那么巧,居然真有这天赋,老徐估计也是看出这一点,才把他接下,磨他,也是看他心性。
如果光看天赋,他是天生的修仙苗子啊。”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侄儿,这样你也舍得?”
“侄儿?”
李叔大笑出声,好似听见什么荒诞无稽的话语。
“侄儿又怎样?
远房的侄儿,有钱来的重要吗?
他的天赋,那就是一笔钱,一大笔钱,要怪就怪他自己怀璧其罪吧。”
“还有你,”李叔转头:“我看你也别看戏了,说不定伊槐安最后会成为你的弟子呢?”
男子躺在桌子上,无动于衷。
“如果他能做到,那也是天命。”